他抬起頭,發現明亮的眼神半點不虛的捕捉著他。
有那麼一瞬間,陸今昭甚至以為她酒醒了。
但想想也不可能。
池歲禾問完自己笑出了聲,眼角都變得濕潤,晶晶亮亮一點掛在眼角,在黑暗中亮得格外驚心動魄。
陸今昭迫不及待表明心意:“小姐,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今昭,你不屬於這裏,外麵還有更廣闊的、屬於你自己的天地。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的話,不要忘記我。”
陸今昭聽得一顆心都靜下來,而後又再次跳的慌亂,不禁猜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然而她就像是突然想起就說了,說完就隨意的揉了揉腦袋,翻過身扯過一旁的兔子玩偶,嘟了嘟嘴就閉上了眼。
怎麼看都還是一個嬌憨惹人愛的小姑娘。
陸今昭還沉浸在她方才像是心血來潮的那番話裏,等在回過神來的時候腿都坐得麻木,後背黏在衣服上的一身熱汗也被吹得半幹。
他靠在窗邊,前些日子的那些糾結掙紮的情緒和今夜她的這番話纏在一起,一陣又一陣,扯拽著胸膛下平靜跳動的心髒,隱隱作痛。
四下寂靜的深夜,無法控製的胡思亂想著,眼瞼微垂,良久,鬼使神差的俯下身貼近。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表麵裝得再隱忍克製,骨子裏的血性和占有欲還是無法掩蓋和偽裝。
於是隻能在黑夜無人之時,將無法付諸於人的心思全都揉碎了藏在唇舌間——
像對待舉世無雙的珍寶般,並不純粹地將心思傳遞給她。
不過是一個蜻蜓點水般不包含任何欲望的、珍重的吻,他還是緊張得額間浸出一層熱汗。
一呼一吸間,都是她身上獨特的味道,腦海中思緒極快地一顫,猛然又意識到自己像個變態一樣趁人之危。
坐起了身抿了抿唇,臉龐和耳根通通燒起來似的紅,額上頸間全是汗,雙眼濕漉漉的,眼眶泛紅。
而榻上的少女睡容恬靜美好,對這一切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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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一直在坊間被討論得沸沸揚揚的金國使臣終於踏進了京城。
“話說這來安朝來訪的周邊國不是有金國和曲國兩個嗎?怎麼今日隻瞧見金國的儀仗,沒瞧見曲國的呢?”
“曲國今年來不了啦!曲國西北鄰著韃靼民族,兩者都是戰鬥力極其強悍的戰鬥民族,經常小打小鬧。但這次這韃靼族來勢不小,兩者打得不可開交,恐怕是抽不出身再來安朝了。”
“哎,戰亂不息,苦的還是咱們老百姓啊。”
“誰說不是呢。瞧這次金國的來頭也不小,連金國大皇子都來了,可見金國對這次來安朝的重視,我看這一次過後,安朝恐怕是很難太平。”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這金國大皇子來,不正說明金國對我們安朝的敬畏嗎?當年例行來訪的時候,金國的王君和王後不是也來過?這能說明什麼嗎?區區小國,不足掛齒!”
“....井底之蛙、坐井觀天!對牛彈琴!你且等著瞧吧,安朝朝廷若是再不作為,待這一事結束後安朝定被攪個底朝天。”
“哎你這人怎麼還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外人說話啊,那安朝本就是實力最鼎盛的大國這有什麼疑問嗎?”
“就是啊就是啊,你怎麼幫外人說話啊,你還是不是安朝的百姓了?這裏可是安朝的地盤,你難不成是金國派來擾亂民心的奸細——”
“嘖嘖嘖....”蕭佳音讓丫鬟去關了門將這聲音阻攔在外,搖了搖頭。
“這金國使臣才剛進入京城,我們的人就自己吵起來了。誰都知道金國使臣來勢洶洶,傳出去可是要被笑掉大牙的。”
池嘉禾:“有爭論也是好事,百姓對金國人持有警惕和防備也是好的,而且有一點也說得對,就是至少這裏是安朝的地盤。”
蕭佳音看著窗外的熱鬧景象,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注意到坐在對麵的人神色凝重,推了推她的手。
“歲禾,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你這麼緊張做什麼?你這是看誰啊?”
順著她的目光往外望去,正好是那位金國大皇子的車仗走過,仔細看了兩眼,眼裏漫出幾分欣賞。
“這位想必就是金國大皇子了吧?打扮得如此低調?不過果真和傳聞中一樣溫潤如玉一表人才哈。”
說話間,那大皇子似乎有所感應,忽的掀起眸往上瞥了眼。
蕭佳音驚呼:“哎他看過來了。”
“啪”的重重一聲,池歲禾甩上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