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騙不了自己,也不想去騙這個無辜的女子。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看過她最後的模樣,全身被浸泡的浮腫,一絲不掛,處處帶著青紫的痕跡。
她有著和葉子錦相像的臉,那一幕讓我空前絕後的感覺到了恐懼,在此之前從未有過。
鍾離鏡時刻都在提醒我,若是我不能一心歸順他,嬌嬌的下場,就會是葉子錦日後的下場。
我怎麼可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我時常從夢中驚醒,每每畫麵浮現在腦海,便整宿整宿的睡不著,每日隻能靠著酒才能得以緩解,那段時間葉子錦遠在千裏之外。
我既希望她離的越遠越好,又迫切的希望能看見她,隻有看見她才能給予我安撫。
這種複雜的思緒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站在樓上看她,隻是看她,縱然街上人頭攢動,我的目光也隻停留在她身上。
在那一刻,我站了很久,倏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我根本不期望與她有結果,我經曆了太多離別,讓我更加懂得珍惜。
就像蘭姨一樣,隻要活著,隻要還能再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就足夠了。
她肩負著大家,小心望著她的小家,她是個懂得知足的人。
我自幼跟隨她,她造就了我,成就了我。
我會將所有的感情都藏匿在心裏,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葉子錦和淩蒼梧成親的那日,我喝了很多酒,也和淩蒼梧說了很多話。
在印象裏,我和淩蒼梧上一次一起喝酒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是蘭姨還未死去之前,那時的我們無話不談,晚上睡不著就喜歡切磋武藝,然後偷兩壺酒,倒在廣袤大地上,看著天上的繁星,暢談著以後的期望。
那是一段很無憂無慮的日子。
也就在他成親那天晚上,我問到了一直想問的答案。
我問他,蘭姨的死到底是為什麼。
他沉默了很久,她說族中有人叛變,因為她和一個書生在一起,她不死,無法平複眾憤,獵妖師對他們的追殺就會無休無盡,她知道隻有她死了,才能結束這一切。
那天淩蒼梧回去時候,蘭姨就已經身受重傷,作為人參一族,身受重傷宛若酷刑,她要我淩蒼梧幫她做個了結。
淩蒼梧能體會到那種煎熬,手裏的長劍並沒有遲疑,滾燙的鮮血濺在他臉上,讓他有過一瞬間的茫然。
蘭姨解脫了,也意味著淩蒼梧要肩任起她的重擔。
說來可笑,聖子聖女是為整個族群服務的,她一身都在四處奔走,拯救深陷囹圄中的族人,最後得到的隻有族人的不信任。
她沒有自己追求愛的權力,當初是頂著重重壓力才與他在一起的,但男人肯定不知道,蘭姨怎麼可能讓她知道。
我從來隻知道她為人瀟灑自由,卻看不見她脖頸上一直揮之不去的鎖鏈。
或許我一開始就知道,隻是我始終不肯相信罷了。
蘭姨並未隱瞞過我們什麼,當初我二人一直跟著她,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想要的,無非是淩蒼梧親口給我一個解釋,好叫我能釋懷這一生。
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並不多,算起已經離開的,唯獨留下的二人在一起了。
我要求的也並不多,日後常伴二人左右,便是我所有的牽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