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山五峰嶺，那是傳說中常三太奶常金花修行的地方。
常金花是常天龍的妹妹，負責統領天下的蛇仙。
我知道，趙六姑供奉的，就是常三太奶。
作為大仙的出馬弟子，最終的歸宿，便是拋下俗世的肉體凡胎，魂歸大仙修行的聖殿。
如此說來，趙六姑的陽壽將盡了。
看到這個向來一臉霸氣，不怒自威的女人，如今卻是如此的老邁不堪、滄桑無助，我的心裏不禁有些酸楚。
“趙……”
我一開口，卻覺得還這麼稱呼，可能有些不太合適。
我應該稱呼她奶奶，可奶奶這個詞，太陌生了，一時間，我叫不出口。
“目生雙瞳，便可進入十八地獄。但去了容易，回來，可就難了。”
趙六姑喃喃說道，好似在自言自語，但我知道是在對我說。
去了容易，回來難……
這我想到了。而且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其實在兩個月之前，在我跟著隊友進山之前，我還都不覺得我是個為了所謂的大義，甘願犧牲自己的人。
現在我仍舊不是這樣的人。
但我之所以願意去，是因為，到地獄去阻止這一切，對我來說，不僅僅是大義，而是複仇。
我的隊友，以及那些死在我麵前的人，其實嚴格地說，算不上我的親人朋友，但他們死去的時候那悲慘的一幕，我永遠沒法忘掉或淡化。
不僅如此，最近一些日子，我時常會做一個同樣的夢，夢到我是我的師父常天龍，夢到他身披金甲，背有陰陽護背旗，手持銀槍，胯下騎乘金晶獸王，站在樓蘭古城的城頭。
城下是數以萬計的妖魔惡鬼。
常天龍高舉銀槍，一聲號令，引來天雷地火，漫天黃沙。
將整個樓蘭和城下的惡鬼，一起掩埋地下。
就在黃沙埋城前的最後一秒，我仿佛感覺，那個金甲銀槍的勇士不是常天龍，而是我。
“我已經決定了。”
我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對趙六姑道。
趙六姑點了點頭，嘴角微微的翹了翹，顯然，她是在微笑。但她看上去實在太虛弱了。所以這笑，有些勉強。
“所以，請您教我目生雙瞳的方法。”
我一臉真誠地說道。
趙六姑雙手顫抖，慢條斯理地打開綁在煙袋杆上的那個半個巴掌大小的煙口袋，把黃銅的煙袋鍋塞進去，裝了些煙絲。
用拇指壓實，叼在嘴裏，道：
“給我點煙。”
我在旁邊摸起火柴，刺啦一聲劃著，遞到趙六姑的麵前。
撲哧……
趙六姑吹了一口氣，火柴滅了。
我不解，望著她。可她的臉上還無表情。仍舊叼著旱煙袋，等我點火。
我隻好再劃著一根，湊了過去。
撲哧……
火柴又滅了，可這次，不是趙六姑吹的氣。
我立刻警覺起來，環顧周圍。
這才發現，剛才還好好的屋子，此刻，已經引起湧動。
這陰氣來得悄無聲息，以至於我毫無察覺。
吊在頂棚上的那盞昏黃的燈泡忽閃了幾下，滅了。
屋子裏一下陷入了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