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瓶不是空的,是整整一瓶未開封的,貼著我頭皮飛過去之後,砸在了我身後的茶幾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啤酒連同玻璃渣全蹦到了我們四人的身上。尤其是袁箏的裙子,被潑了整整大半瓶啤酒,變得濕漉漉的。
我往啤酒瓶砸來的方向望過去,燈光閃爍之下,那幾個年輕人的麵孔看上去有些麵熟。我再定睛看了看,發現是韓奕平手底下養的那幫走狗。
金城這地兒燈紅酒綠,魚龍混雜之地,最容易滋生地痞。因為金城的各行各業性質特殊,很多老板都喜歡養一幫地痞,明麵上是組織的金融公司,實際上這幫人的真正作用是幫忙討債或者幫忙擺平一些非明麵上的事兒。
這些人,就是最近一直在我家附近蹲點的那一幫人。我估計剛才扔酒瓶倒不是為了真的砸我,而是在暗示我,我一直在他們的監視範圍內。
袁箏脾氣向來就烈,被人這麼一砸,她掄了瓶瑞奧就準備上去開幹,我攔住她,在她耳邊說:“是韓奕平的人,我們換地方。”
袁箏聽我這麼一說更是激動,但因為被我和李韻拉著不讓她過去,她於是把手裏的雞尾酒往那幫人的方向狠狠一砸,沒想到,為首的那個人輕輕鬆鬆接住了酒瓶,並且對我們比了個中指,之後帶著那幾個人往我們附近的卡座一坐,目光直愣愣盯著我們,還故意做了幾個下流的動作。
“小晚,這簡直沒法忍,要不我叫一幫哥們過來?”袁箏扭頭問我。
“別了,以卵擊石沒有必要,先忍忍。”我搖了搖頭,拽著她們往外走。
李韻和王程程都是乖乖女,很少來酒吧嗨,更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因為擔心晚上出意外,於是一出酒吧,我就招手攔了輛車,好說歹說先把她們送回家。
袁箏見過的世麵多,所以她陪著我在酒吧門口站著,李韻和王程程剛走,那幫人就從酒吧裏搖搖晃晃走了出來,在我們身後不遠不近跟隨著。
這個點了,酒吧外的出租車都已經載客走了,袁箏為了晚上喝得盡興並沒有開車過來,我們於是隻能沿著酒吧街一路往外,走到大馬路上再去攔車。
“小晚,這麼下去不是辦法。韓奕平擺明了想像蛇一樣纏著你,逼著你就範。”袁箏挽著我的手,一路走,一路小聲的說。
“那能怎麼辦?當初和徐千皓在一塊的時候,徐千皓的舅舅一年請他吃一次飯,他就不敢對我造次。現在我和徐千皓分了手,他知道我沒關係沒背景,再加上要拆房子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我那個媽……恨不能我身上一層皮她都扒拉下來拿去賣,你覺得我還能怎麼樣?”我一臉無奈,卻素手無策。
這天底下因為無權無勢備受欺壓的小人物裏,我不過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個。我猶記得我十五歲那年,江婉把韓奕平帶進我家門,當我洗完澡之後對著鏡子吹頭發,突然從鏡子裏看到的、躲在門背後的那張臉。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那之後,韓奕平就一直惦記著我,這些年,我一直活在他的陰影裏。徐千皓當初的出現拯救了我,因為他舅舅的緣故,我才得以有幾年喘息的機會。也正因為如此,這五年裏我對徐千皓一忍再忍,不管他怎麼劈腿都堅持著愛他供養他,可是最終換來的,不過是一次又一次性質更猛烈的劈腿,當我下班回家看到一個女人一絲不掛躺在徐千皓的懷裏、而徐千皓語氣淡定讓我去做飯給他們吃的時候,我再也無法再忍受,這才提出了分手。
這五年,把我對徐千皓所有的好感都耗光,也把我對人性的所有期待都耗盡了。噩夢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重複罷了,我以為徐千皓能終結我的噩夢,沒想到他重新開啟了我的另一個噩夢。如今我結束了這個噩夢,但那個無無法結束的噩夢,又重新開啟。我因為無能,所以素手無策。在這個金城,我感覺自己就像是韓奕平網中的一隻蒼蠅,他可以不動聲色看著我掙紮,也可以瞬間就把我吞噬。而我,無力反擊。
袁箏雖然家境小康,但父母能力畢竟有限,在能人輩出的金城,她沒有辦法幫到我,她於是隻能深深歎了口氣:“等過幾天我們去見見伍總吧,我覺得在金城,要想擺脫韓奕平的控製,就隻能和他搞好關係了。秦相漸呢,最近就一直沒出現嗎?”
“沒有,從那天吃完飯之後,就再也沒見到他。”
我們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到大馬路上,那幫人一直在我們背後不遠不近的跟隨,大馬路上車輛稀少。終於,有一輛黑色尼桑突然一個急刹車,猛地停在我們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