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奕平似乎對秦相漸不是很滿意，進門開始就擺著張臭臉。
秦相漸一直賠著笑，他也並不以為意，蹙著眉頭坐在我的對麵，扭頭對他助理說：“讓他們別唱了，咿咿呀呀的煩死。”
舞台上正在唱的是國粹經典《霸王別姬》，正在高潮迭起之處，引來賓客陣陣高呼。韓奕平這麼一吩咐，他助理立馬就去了。不一會兒，整個茶樓都安靜了，演員們悻悻退場。
韓奕平緩緩抬起頭看我，那雙三角眼裏直射出兩道寒冷的光芒：“怎麼？我們父女見麵，還需要一個外人牽線搭橋？這小子是你什麼人？”
十一年前在洗手間門外偷瞄我的，正是這樣一雙眼睛。當我洗完澡轉身準備抓取浴巾的時候，突然間看到破了洞的門縫裏，兩隻三角眸子裏直射出來的兩道淫邪目光。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一幕常常出現在我的夢靨裏，我不止一次被驚醒，至今無法忘記。
導致我每一次與他直視之時，都會渾身不由自主的發抖。
我對韓奕平，既痛恨，又有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就像電影《熔爐》裏，那個躲進衛生間的小姑娘對校長的恐懼一樣。
“韓總，您誤會了。其實今天這頓飯，是小江安排的，隻不過她怕單獨和您見麵尷尬，所以才拉上我一起。我是小江的朋友，我的工作室就在她工作室對麵。”秦相漸一邊說一邊笑，臉上的笑容要多假有多假。
“她安排的？”韓奕平臉上呈現出驚訝，目光又平行移到我的身上，我不抬頭，也能夠感覺到他在上下打量我。
秦相漸在飯桌下，用皮鞋重重踢了下我的腿。
來之前他就說過，如果我今天表現滿意，他會告訴我一個更大的線索；但如果表現不滿意，他會去尋找更合適的合作夥伴，不會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這一下踢，已經是嚴重警告。
罷了，人生在世，全靠演技。我心橫了橫，立馬豁了出去。
我再度抬起頭，目光一點點、一寸寸蔓延過去，從韓奕平粗壯的脖子，緩移到他的臉部位置，視線焦點對準他的鼻子，然後嘴角一點、一點的咧開，但與此同時，因為不情不願，在笑的同時，我臉部的肌肉大幅度繃緊。
我這第一個笑容，雖然僵硬，但好歹邁出去了這一步，我強逼著自己開了口：“叔叔，我參加工作以後也沒有請你吃過飯，所以今天，我做東。”
韓奕平那雙三角眼上的兩簇稀疏的眉毛先是一蹙，嘴巴微微一抿，緊接著，臉上的疑惑漸漸被驚喜所代替，三角眼眯成了一條縫，臉上的紋一點點顯現出來，變得笑眯眯的：“晚晚啊，請不請我吃飯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終於明白人情世故了。和我搞好關係，你不會吃虧的。”
“韓總，您說得對，不管怎樣你們是父女，是一家人。小江要是有什麼困難，您一定會幫忙的，對吧？”秦相漸見縫插針，臉上一副太監式的討好笑容。
“雖然你不是我親生女兒，但畢竟你媽嫁給我了。晚晚，你隻要稍微態度好點兒，我該給你的，一樣不少都會給你。”韓奕平坐在那兒，穩如泰山，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
我著實看不慣秦相漸的賤笑，於是用我高跟鞋的鞋跟，在桌底下重重回敬了他一下。
他一瞬間呲著牙咧著嘴，但依然麵不改色：“我呢，也算是小江的朋友，知道小江和您之間有些誤會。我提議咱們三個先喝一杯，然後從今天起，過去的就過去。韓總，小江，你們覺得怎麼樣？”
韓奕平的目光不停在我身上流連，十一年前他就直言不諱誇過我身材好，十一年後我身上散發出的熟女韻味，想必更讓他覺得滿意。一想到這些，我內心就翻江倒海。
“以前是我的錯，就當我不懂事。叔叔，以後我有什麼事，還希望你能夠多多關照。”我強忍著內心的惡心，和秦相漸一起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韓奕平依舊端坐在那裏，手裏不停擺弄著一串米白色的菩提，絲毫沒有想要喝酒的意思，反倒眼皮一抬，目光望向了秦相漸：“小子，你和伍向華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