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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兩根修長白淨的手指拈著一枚棋子,輕輕的拍在石枰上。

“第一手要是能下在這裏,該多好!”周昂歎息著。趙影苗條的身影向棋枰靠了靠,暮色之中,一顆黑子孤零零的放在八.九位上,她不禁輕笑:“這有什麼好,不占邊奪角,也不占據天元,虧你想得出來。”

周昂歎息:“什麼都不是才好啊,棋盤這麼大,就好象廣闊無垠的宇宙,又何必被邊邊角角所禁錮,能隨意下到平凡的位置,這才是自由的圍棋啊。”

趙影忍不住揶揄道:“看不出一向被認為棋風沉穩的謙謙君子周大棋士,心中竟然是另有丘壑。”

周昂一笑:“你就別諷刺我了,明天張時要出發了,我不過是想到這個混蛋,說說他的想法罷了。”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清冷的小樹林裏蟲鳴聲聲,顯得分外幽靜。兩個人在棋枰邊坐了下來,享受著這一份城市中難得的幽靜。不遠處古典磚木結構的棋院宿舍裏燈光一間一間的亮了起來,趙影看著二樓最邊上的一處燈光說道:“張時不應該選圍棋這個職業,注重勝負是好事,但他太注重了,又變成了壞事。我聽住他旁邊的小姚說,自從去年9月在銀河杯決賽上失利之後,他那頭痛病發作比先前頻繁多了。”

周昂也看著那處燈光:“那場比賽的打擊對他來說的確大了點,必勝之局,卻倒在終點一步小小失誤上,換誰都難挺過去啊。”

一個清朗的聲音忽然在他們背後響起:“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兩位好情致啊。”

周昂轉頭看去,卻是棋院內自稱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唐伯虎”唐霄鵬輕搖折扇向這邊走來。便笑道:“此地無鼎無窗,缺茶少煙,我夫妻二人正自閑話家常,唐兄雅興何來?”

趙影“撲哧”一笑:“兩個臭男人對麵聊天怎麼這麼個德行,酸死了,我。”

唐霄鵬臉皮很厚,道:“酸,也是一種境界,不是一般人能到滴。”折扇“啪”一合,遙指棋院宿舍,“那位估計就這輩子都到不了這種境界。”

周昂很有興趣的看著唐霄鵬:“想不到你也在為張時擔心。”

唐霄鵬在周昂邊上石凳上坐了下來:“十年間九次衝頂,九次失敗,鐵打的心也要被磨碎。上次失敗他就已經快崩潰了,這次要是再……你說我能不擔心嗎?

趙影道:“這次金世新、崔擇浩、稻本這幾個他的苦手都陰溝裏翻了船,麵對日本一個20剛出頭的新銳,張時輸的可能幾乎為零,你們放寬了心吧。”

周昂跟唐霄鵬幾乎同時搖頭,唐霄鵬苦笑道:“要在平時,他輸的可能確實基本為零。但決賽比的更多的是心理,而不是水平。”

周昂對唐霄鵬道:“明天是你陪著去吧,不如你現在就去他房裏睡,兩個人多聊聊總會有好處。”

唐霄鵬很驚訝的看著周昂:“我以為這次是你陪著去,所以才來找你的啊。”

“什麼?”周昂、趙影同時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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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第二子落下,然後世界陷入沉默。長久,棋盤上遙遙相對的兩顆子似乎都在看著他。

“這是我……那是你嗎……”赤腳盤膝坐在棋盤前的張時望著那兩顆棋子,竟似有點癡了,“這次還贏不下,我沒臉見任何人了呢,你還會跟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