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和尚犯了罪,差役押送著他去充軍,半路上,和尚趁差役睡著了,把自己的衣裳給差役穿上,把刑具給差役戴上,並且把差役的頭發也剃了個光光,然後自己逃跑。差役醒來後,看看自己穿的衣服,摸摸自己的頭,感到很奇怪:刑具在,和尚也在,我呢?我到哪兒去了呢?”
快到四月的時候,路乾暫別方圓回美國去參加世界棋聖大賽北美地區預選賽,小蘭和方圓專門準備了酒菜給他餞行,吃完後把路乾與葛林送出村口,方圓一邊跟小蘭收拾餐桌,一邊給他講了個笑話。小蘭聽了咯咯直笑,笑完了發現方圓一臉自嘲的表情,才品出點味道來:“和尚是哪個?”
“和尚是走的那個。”
小蘭偏著頭想了一會,感覺太玄妙了,隻有老實坦白:“不大懂耶。”
“還記得冬天裏他剛來的時候說的話麼?”看小蘭搖搖頭,方圓便說道,“他說希望我們能像當年吳泉與木穀九段一樣在這裏開創圍棋的新局麵。”兩人把桌子收拾幹淨了,也不洗碗,就在桌邊坐下聊天,“當年的新布局吳泉與木穀幾乎是同時開始實踐,但第一個有意識的提出來並且有意識的去實踐的是木穀,最後名傳千古的卻是吳泉,因為他後來在十番棋大戰中勝了木穀,而且在以後的比賽成績中也全麵壓倒了木穀,人們總是隻記住勝利者啊。”
“你的意思是說他是吳泉,你是木穀。”這番話小蘭聽明白了,最近幾個月她經常看方、路二人下棋,知道方圓是負多勝少,“
不過這個跟和尚、差役有什麼關係啊?”
“有一段日子了,我以為在天空下棋就是我的風格,雖然也曾有過厭倦,但至少最近十年裏我是第一個在正式比賽中采用這種大膽布局的人,按照報紙的說法,‘海闊天空’就是我的標誌。但路乾卻告訴我,他才更適合在天空下棋,空闊的地方正適合表演他的72變。你也看到了,他最近的棋確實是海闊天空,而我呢?”方圓苦笑著,“棋盤還在,‘海闊天空’也還在,但已經不是我了,我到哪兒去了呢?”
小蘭吐吐舌頭,表示懂了,她有點擔心的問道:“那你跟他下那個十番棋不是要做他的陪襯了?”
“沒有人願意做陪襯,還有兩個月,我還有時間。”方圓笑了,“我們一起下棋,在十番棋的壓力下,他練這種天空中的布局,我鍛煉自己的棋力,雙贏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再說我本已有點厭倦這種風格了,這風格更適合他,那自然歸他。我呢,我要尋找我自己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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銷聲匿跡四個月後,趙夢雨終於有了消息,她實踐了自己的諾言,已經到韓國學藝去了。
“我在韓國一個道場靠教棋為生,住在程露老師家裏(她曾是中國國家隊的一員,因一個誤會而出國謀生),衣食住行都無可憂慮。雖然在這裏我很孤獨,沒有人注意我,但孤獨讓我找到自我。這裏有很多女棋手與我一樣在棋道中跋涉,每天都能找到不同的對手下棋,過來二個多月了,贏了很多也輸了很多,我發現輸贏多了能讓我對勝敗產生了免疫能力,所以我很幸福。”
是的,勝也罷,敗也罷,經曆多了就能超越它。坐在臨溪的山坡上,方圓回想著昨晚收到的趙夢雨發給他的電子郵件,暗暗的為她祝福。
每個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不管在別人眼中你是否站在舞台中央,你自己肯定是站立在自己那份舞台的中央。輸也罷,贏也罷,在棋裏找到自我,每天每月都能體會到自己的進步,你就不會迷失自己,你就是你自己的主角,別人的批評也罷表揚也罷,即便它漫天遍野,又與你何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