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季那年曾經追逐過的那個人,如今已經消失在命中軌道裏,就像心中最渴望觸摸到的那顆星星,化作流星墜落大地。
而江夢愔命中的這顆星星,不但化作流星隕落,反而還落進了別人的後院裏……
“所以說,那個孫念琪,其實就是奉清然那個在國外的前女友?”宋佳楠端著茶壺從門口走進屋來,在聽到童瞳和江夢愔的對話後,不禁詫異地插了一句嘴。
江夢愔苦著臉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趴在床邊,被奉清然放過一次鴿子後,生活的戰鬥力都減了一大半。
看她過得如此窩囊,童瞳和宋佳楠實在忍不下去,決定來她家看看她。
“又不是真失戀了,幹嗎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拿出你以前不死金烏的氣勢來啊。”宋佳楠將茶壺放在桌子上,伸手解開圍裙,看江夢愔頹靡的樣子,忍不住對天翻了個白眼。
一旁的童瞳不停地安慰著江夢愔,見宋佳楠又插了一箭過來,忙幫她擋住,說:“未戀先失也是常有的事呀,而且愔愔這麼可憐,就不要再拿不死金烏這個梗來說事啦……”
“不死金烏”這個詞,其實是孫哲易給江夢愔取的。因為她不管做什麼,心態永遠都充滿韌性,儼然一幅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模樣。在老師眼裏,江夢愔就是一個值得大家學習的榜樣,而在同學的眼裏,江夢愔就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不死金烏”這個形容,還算是相對文藝的。
金烏就算不死,也隻是化成一顆蛋,然而她封存了這麼久,一直小心翼翼保護著的蛋,還沒來得及浴火重生,便被人打碎在原地。
“奉清然也真是的,斷也不斷幹淨,讓我們愔愔這麼難堪。”拍了拍江夢愔的背,童瞳一臉不滿,皺著眉頭說道。
宋佳楠一把拉開椅子坐下,她看向蔫在一旁的江夢愔,伸出手扶住下巴,一臉凝神,說:“既然你都這麼難受了,不如去找個人散散心。”末了,又補上一句,“找個男人。”
童瞳瞬間瞪大了眼睛,她忍不住接話道:“我們愔愔哪有什麼男性友人,總不能因為一段還未發展成功的戀情的破裂,隨便去放縱自己吧?”
宋佳楠美目一瞪,剜了童瞳一眼,說:“想到哪兒去,找個人出去旅旅遊,散散心什麼的,怎麼就變成放縱自己了?你以為我會坑她下水?”
童瞳被宋佳楠數落一頓,忍不住嘟了嘟嘴,小聲嘀咕道:“可是愔愔確實沒什麼可以一起散心的男人嘛,你還讓她找,上哪找去……”
一旁埋著頭埋了好久的江夢愔忽然抬起頭來,她腦子裏一瞬間就浮現了一張笑得及其妖嬈的臉來。
宋佳楠說得對,想要忘掉傷心事,就必須得找點事情做做,就這麼窩在家裏也不是辦法。如今遊戲也不敢登,幹什麼都感覺有奉清然的影子。
也許她真的應該約個人一起,讓自己有事做就不會那麼煩心了。
藍調音樂聲環繞耳朵邊,昏暗的室內旋轉著炫彩奪目的燈光,周圍一片嬉笑碎語聲,卻還不算嘈雜,雲霧繚繞,夜幕降臨,都市男女都彙聚在這裏。
江夢愔盯著桌子上那隻高腳杯看了半天,裏麵透得發亮的液體在微微搖晃,又將視線上移,移到了那張嘴角噙著笑意的俊臉上,一雙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見她盯著自己看,他輕輕挑了挑眉,嘴角笑意更甚。
江夢愔有些後悔約了這個妖孽出來。
然而對方並不這麼想,他反而是一臉的愉悅,渾身輕鬆自在,隻是隨便往椅子上一坐,便將半個身子輕輕倚在台子上。
黑色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誘人的鎖骨,白皙的手腕上戴著一塊伯爵表,手撐著頭,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敲著桌麵,頭發全部梳了上去,用發蠟定型住,露出光潔的額頭,一雙清亮的眸子仿佛能將人的魂魄吸入。儼然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不是心情不好嗎,怎麼來了這裏還是一幅悶悶不樂的樣子?DryMartini這麼好喝的酒都不能吸引你嗎?”唐邀看著她一臉顧慮的樣子,笑著,“還是說,你比較想和我聊天?”
一瞬間貴公子化身頭牌牛郎,就連笑意都變得有幾分勾引人的意思。
江夢愔忙搖頭,她誠實回答道:“我不會喝酒,你喝吧。”
“我今天還要開車,不能沾酒。”唐邀正了正身子,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就想調戲她一下,“你是怕我把你賣了嗎?”
有些熟悉的語氣,熟悉的台詞,江夢愔莫名其妙想到了遊戲裏那個奸商……
她又看向桌子上那杯酒,忽然想起自己明明隻是約他出來散散心,可為什麼卻被帶到了酒吧?
她有些質疑地看向唐邀,身子向後縮了縮,說:“你們釋放壓力的方法就是來酒吧?”
眼前的人兒怕得就像一隻隨時可能受驚的兔子,將自己處在十分緊張的狀態,一對杏眼哪也不敢張望,漲紅了臉蛋兒。
唐邀眼中笑意瀲灩,他側過身子摸了摸下巴,勾唇一笑,說:“不是說不高興嗎,酒是最好的解藥。”半晌,又說,“江小姐不會長這麼大,沒來過一次酒吧吧?在你印象裏,這裏不會是個很危險的地方吧?”
她進來這裏之後的反應徹頭徹尾都在向人宣告她初次踏入這個地方,卻沒想到自己藏著的那點擔憂的小心思也被輕易識破了。
“這裏提供給社會精英娛樂的優雅場所,並不是你想象中那些地方。”見她滿臉的狐疑,他又補充了一句。
見她依舊緊張得不行,唐邀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坐直了身子,說:“要不,換個地方?”說罷,拿起一旁的西裝外套,離了座位站了起來。
“等等。”江夢愔一聽要走,顧不得多少,將吧台上那杯雞尾酒端起來就往嘴裏倒。
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的一瞬間變得熾熱滾燙,辛辣味在口腔與胸腔散開,喝了一大口沒接上氣,她硬生生的給嗆到眼淚都逼出了眼眶。
“咳咳……咳……”
唐邀拿著外套,詫異地看著她,眉頭一皺,說:“你不是不喝酒嗎?喝這麼急幹什麼?”
江夢愔被他一問,嗆得赤耳麵紅不說,心頭更是萬分窘迫。
“不喝不是浪費嗎……”
她的慣性就是這樣,結賬要走時肯定不能浪費沒動的東西,老江家代代家訓傳下來,自小教育她粒粒皆辛苦,就連這杯酒她都不想放過,本以為不會太難喝,誰知道烈得她差點大腦缺氧暈過去。
結果就是又坐下來喝了一整杯番茄汁,才結賬離開。
月掛當空,照得地麵發白,A市的霓虹繁華交錯,將天上的星星全部藏在了夜幕的後麵。
車停在了一旁的馬路邊,車窗半開,晚風拂麵。
不知是因為沾了點酒精的緣故,還是為何,江夢愔的臉一直燙得驚人,倒是一雙眼睛十分雪亮。
散下的及腰長發垂在腰間,幾縷碎發飄在臉龐,她抬眸看了一眼坐在駕駛位上的唐邀,又看了一眼後視鏡,恰好與他的眼睛對視。
“今年不是我的本命年,我卻總是遇到倒黴事。”她忽然張口說道,“我是不是該去看一下我的星盤?”
莫名其妙提到了星盤,唐邀微微無奈地抽了抽嘴角,安慰道:“不是星盤的問題,誰都有不順的時候,別想太多。”
江夢愔默了默,剛想再說什麼,另一邊的車窗忽然被人敲響。
兩人受驚抬頭看去,一個光著頭、耳朵上打了好多耳洞的男子將臉湊到了玻璃窗上,看起來約摸二十六七歲,一副混混模樣,乍一貼上來,嚇了江夢愔一跳。
見他嘴型好像在說著什麼,唐邀伸手將另一邊的車窗也搖了下來。那個男人探過頭來,一臉請求地說道:“不好意思啊哥,我車壞了,能不能請你下來幫幫忙啊……”而後又看向後座的江夢愔,齜牙一笑,“嫂子,借人用一下哈。”
麵對突如其來的這個稱呼,江夢愔一頭黑線。
唐邀倒是沒多介意,轉身對江夢愔說了句“我下去看看”後,打開車門便下去了。
江夢愔想著自己在車裏坐著也無聊,也打開車門,跟了過去。
腳剛落地,頭便一暈,整個身體晃了一下,過了幾秒後才站穩。
抬頭看去,空曠的馬路邊,一輛經過改裝的金屬機車停在一邊,車旁還站著一個穿著超短褲和體恤衫的年輕女子,染著一頭金發,大大的耳環,化著很濃卻不難看的妝容。指尖夾著一根煙,她斜倚在一旁的欄杆上,腰肢纖細。
江夢愔忽然覺得她很眼熟,好像在哪裏遇到過,可是這妝容卻又十分陌生。
見有人過來,年輕女子隻是抬起頭淡淡地掃了一眼。
“我借了這位大哥的千斤頂用一下。”光頭男子抓著千斤頂,走到機車旁蹲下來,把千斤頂裝上去,將車身抬了起來,半個身子探下去,叮叮當當就開始搗鼓。
年輕女子將手中的煙丟進了一旁的飲料瓶中,走過來幫他扶著車,她抬眸深深地看了唐邀一眼,頓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