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夢愔看得兩眼發直,這麼多無數玩家天天刷世界都求不到的東西,他居然眼都不眨一下就給她了?而且說得那麼淡然,真真視金錢為糞土。
她……她這算不算是找了個遊戲商人,然後搖身一變當富婆啊?
【私聊】重九:快把婚離了。
末了,還不忘補上一句。
“愔愔,下周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這天,江夢愔閑得沒事,抱著筆和本子,趴著隨意塗鴉,耳朵上戴著耳機,和唐邀打著電話。
聞聲,她停下筆,坐起了身子,她盯著筆尖看,問:“你怎麼知道我生日?”
耳機那端傳來一陣輕笑聲。
“十二月二十五號,聖誕節那天。”說完,又補了一句,“你身份證上有寫。”簽合同的時候複印了身份證,原來從那個時候她的個人信息就全曝光了啊……
哇。
江夢愔感歎一聲,她怎麼沒想到這些。如果以後她和他吵架了,他豈不是要順著身份證地址,找到她爸媽那裏去?
“那天你想吃什麼?”唐邀問。
江夢愔想也沒想就答:“鮑魚海參大閘蟹,鬆露鵝肝魚子醬。”
“吃這麼多,不怕鬧肚子?”唐邀笑,又說,“我預約了一家口碑很好的主題餐廳,在C市,我開車帶你去。”
江夢愔又提起筆在紙上塗,說:“好啊。”
“我在校門口了,你一會兒出來的話就能看到我。”
桌子上,一塊橡皮壓著一幅畫。
紙上,滿天繁星,路燈下,一對男女手牽著手。
她輕輕放下筆。
提起包,將椅子推進桌下,轉身離開。
烈日炎炎,藍空中散著盛夏的光暈,一隻麻雀從枝丫上飛走,樹葉跟著顫動一下。
“嘩”地一聲,窗簾被拉上,頃刻間擋住了窗外所有的陽光。
約摸五十來歲的地中海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掃視一圈教室,厲聲道:“都好好考試,不許東張西望。”走了兩圈,“都高三了,怎麼一點緊張感都沒有。”
“哎呀。”教室一個角落忽然傳來一聲小聲的痛呼。
江夢愔正著後頸,清秀的臉上眉頭皺起,她伸手往衣領裏掏弄,半天抓住一隻小紙團。
她轉頭往後看了一眼,一個虎背熊腰長得十分壯實的胖男生正瞪著她,嘴巴張張合合。
從嘴型上看,大概意思是讓她不許暴露。
再回頭看向自己前方坐著的那個戴眼鏡挺斯文的清瘦男生,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轉過頭去。大概是害怕被牽扯進來。
她一瞬間懂了,這兩人是在穿小紙條作弊,結果紙團失策,丟進了她的衣領裏。
“江夢愔,你幹什麼呢?”一條教鞭敲了敲桌子,少女抬頭一看,是班主任那張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臉,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麵前的。
手裏攥著那張沒傳遞成功的小紙團,江夢愔隻覺得身後來自胖子的眼神十分擔心,但眼前這個班主任從頭頂給她施加的壓力讓她更難以招架。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身後胖子惡人先告狀:“江夢愔作弊。”
江夢愔瞪大了眼睛,攥著小紙團的手讓她看起來更加可疑。
隻聽班主任一句“下課來我辦公室”,徹底將她推入無底深淵。
在她將真話告訴班主任後,班主任懲罰那兩個人叫家長來學校,傳得沸沸揚揚,臨畢業前還丟了一把人。
“江夢愔,你等著。”然後她就接到了這樣的威脅。
江夢愔轉過身去,一個短發齊耳的少女腳步匆匆,三兩步跑到她麵前,抓住她的胳膊一臉擔憂。
“小音符,秦海罡是出了名的惡霸混混,睚眥必報,你可不要去惹他。”
江夢愔抱著幾本書,搖了搖頭:“快畢業了,應該不會來找我麻煩吧?”已經是高三後半期了,就算是平常再混的人,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動用暴力。
當她推開練習室的門時,愣在了原地。
夕陽斜照,光線透過縫隙折射在地板上。窗戶半開,窗簾被風吹得上下翻動。
地板上是一片狼藉,她練習用的半身人像石膏,被人丟在地上打得粉碎,畫板上的畫也滑落在地,顏料將地上染得一塌糊塗。
她怔怔地看著這一切,原本安靜祥和的生活被打破,她的眸子輕輕顫動。
“所以說當時小琪的表情簡直可怕得能吃下一頭老虎……哈哈哈……”
“我先走了,明天見。”
空蕩蕩的走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與零碎的對話聲,路過樓梯口的時候,有一人先走了上去,另一個人則是直直地向她這個方向走來。
在走近她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腳步。
身後傳來一道好聽的男聲。
“怎麼了?”
視線落在了練習室,看清了這一片人為的狼藉,對方愣了愣,半晌。
“我幫你一起收拾吧。”
江夢愔轉過身去,忽然覺得他的身後仿佛有一雙天使的翅膀。
是他。
暗戀了三年的男神。
江夢愔縮在一旁抽泣,心裏又氣又委屈。馬上就是高考了,麵臨她還有更嚴峻的藝考,平常借給她的練習室卻被人搞得一團糟,她根本無心畫畫。如果不把教室清理幹淨,還給老師的時候,她都沒臉見老師了。
倒在地上的畫板,被一雙修長的手扶了起來。
少年轉過身去看向蹲在一旁的江夢愔,好看的眸子如同黑曜石般熠熠生輝,亞麻色的短發,校服袖口卷起,露出白皙的手腕,給人的感覺如同一朵蓮花那麼清冷,他向她走來,蹲下身,伸出手,在空中停滯了幾秒,然後小心翼翼地輕輕揉了揉她的頭。
“好了。”他微微一笑,眉眼彎彎,如沐春風,所有冰冷的氣息在一瞬間煙消霧散,“你看,和之前一樣了。”
江夢愔緩緩抬起頭,卻落入一雙清澈的眼眸中,她在那雙瞳仁中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所有的苦悶,在一瞬間化為欣喜。
教室裏如同什麼都發生過那般幹淨整潔,唯有那個石膏人像碎掉無法複原。
“以後我來做你的石膏人像。”少年看著她,臉上寫滿了認真。
江夢愔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我有時候會在隔壁的教室練琴,原來你也在練習室,我有打擾到你嗎?”
偶爾會聽見隔壁教室傳來鋼琴的聲音,有時候是古典曲,有時候是她沒聽過的調子,曲調很輕柔,時而歡快,時而憂傷,她還以為是哪個音樂老師彈的,原來是眼前這個和她一般大的男生。
她搖了搖頭,抬著頭看著他,說:“沒有,很好聽。”半晌,很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他在她的心目中就是男神般的存在,人長得好看,個子又高,隻是平常臉上不怎麼笑,又是一種清冷的氣質,讓人覺得很難接近。而跟他一起走的,都是特別受女生歡迎的那幾個男生。
他是那麼地高高在上,伸手也觸摸不到的地方。
入學式的時候,她就被他的氣質給吸引,一顆懵懂的少女心,就這麼跳躍著。
那個時候他隻是靜靜地坐在學校禮堂的鋼琴前彈奏曲子,最後一個尾聲落下,他輕輕將琴蓋合上,站起身子,眼眸微微垂下,宛若一個從童話中走出來的王子,遙不可及。
“我叫奉清然,你呢?”
“江夢愔。”
這是三年以來,他第一次問她的名字。
她抬起頭,長發掠過嘴角,伸手抱著畫板,與他對視。
刹那間有清風吹過,教室裏的白色窗紗飛舞,灰塵在陽光中漫舞,仿佛時間都定格在那一瞬。
一場暴雨衝刷了一半的悶熱,天空漸漸轉晴,雨滴從樹葉上滑落,消失於鬆軟的土壤。
來往的學生均是清一色的迷彩服,手裏大多拿著東西扇風,或者舉著冰棍,三兩成群地與身邊人嬉笑言語。
“集合了!”遠處傳來教官眼裏的叫聲。
所有人都往操場上跑,吃不完的冰棍,草草咬上兩口,丟進一旁的垃圾箱。
太陽的曝曬下,整齊的隊列中忽然有一個女生不堪重負地倒下。
一陣嘈雜聲響起,教官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對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江夢愔,指了指她,說:“帶她去醫務室。”
江夢愔趕緊將倒在地上的女生扶起來,攙扶著她離開操場。
大概是曬中暑了,這個女生虛得氣若遊絲,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江夢愔不敢耽誤,使勁渾身解數扛著她往醫務室所在的樓層跑去。
將女生送到醫務室後,她關上醫務室的門,轉身離開。
空蕩蕩的走廊,隻聽見她一個人匆匆的腳步聲。
下樓梯的時候轉了個彎,卻不小心與正在上樓的人撞到一起。
驚呼一聲,她摸了摸撞痛的胸口,低低的帽簷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低著頭小聲吐了一個髒字,然後下意識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剛好在樓梯口俯身撿地上的廢紙,被她撞了一下,伸出手揉了揉頭,抬起頭來。
一瞬間雙目對視,江夢愔就差感歎一聲。真是一張好看得過分的臉,仿佛一個站在月光下迤邐彌蒙的妖孽,鳳眸清亮,長長的睫毛翹起,高挺的鼻梁下菱唇微啟,揉著頭,眉頭微微蹙起。
“上樓請靠右行,你怎麼往左邊走。”他輕輕說了句,撿起那張廢紙,直起身子。
江夢愔被他說得臉“唰”地紅了,看他一身休閑服,不像是學校的學生,她愣了一下,心想他是不是哪個老師?
被教育了一句,手忙腳亂的她眼神亂飄。
想說一句“老師,對不起”,瞟見他身後牆上掛著的標牌上寫著“公眾手腳勤,樓道才幹淨”。收回視線,卻脫口而出。
“老公,對不起……”
話音剛落,江夢愔瞪大了眼睛,臉瞬間爆紅。
仿佛空氣都凝固了……
靜靜地站在樓梯口,看著這個女生逃之夭夭的背影,嘴角漸漸浮現一抹笑意。
“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