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找你?”我差點沒直接說,你不是杜力那邊的?
全世界的律師都死光了也不能任由一個律師吃了原告吃被告吧……我眯起眼睛看他,跟我說這個幹嘛?
“她要我替她介紹個可靠的調查公司。”
我眨了眨眼,暈了!
傻笑笑,與虎謀皮,認賊為友,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的笨蛋!我在肚子裏罵她,找誰也不能找方辰傑啊,他額頭上頂著好大個“杜”字,隔五百裏路都能聞著他身上那股杜氏家養律師的味兒。
居然找他尋調查公司調查杜力……可憐的家庭主婦,可憐的無路可走的笑笑!
自昨晚以來,我時刻擔心會做傻事的笑笑啊,雖然邁出了第一步懂得去找資料反擊而不是如我先前悲觀假設地那樣躲在屋子裏哭泣無所作為,但,這歪歪扭扭的第一步,怎麼就那麼堅決地踏進了陷阱裏了呢?
方辰傑大約猜到了我的想法,看著我,笑一下:“是的,她居然找我。我想那是因為她相信我,真心實意把我當朋友,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一個這個世界上很難找到的還願意相信朋友的女人。”
是啊,又善良又傻氣,我搖頭。朋友?方辰傑的每一個毛孔都不值得相信,沒有人會讓自己在這種時候繼續和她作朋友的,同鈔票搶朋友,可憐的笑笑,注定又要失望。
但,失望的是我,因為方辰傑說:“我本來在猶豫,不知道應不應該應承她。不過現在我有了答案,展顏,謝謝你。”
啊?!
我瞪著他,他倒是從容不迫,笑得坦然:“剛才我拿來勸你的話,其實也是勸我自己。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替人打官司,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死的說成活的,每天絞盡腦汁做的不是維護我這個職業本該維護的那些尊嚴,而是,替有罪的脫罪,卻無法為無辜者主張公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麼,我們都知道這是為什麼。我本以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了,我本以為這個世界就是誰有錢誰說話就可以大聲,誰沒錢誰就注定被踩在腳底。真的,展顏,我曾經很有理想,但我最近越來越發現我越是成功就越和我的理想漸行漸遠。我差一點就習慣了,妥協了,我對自己說這樣很好,一切都應該這樣,因為別人都是這樣的,憑什麼我就該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道德感把自己弄得很慘?”
他拿出的是殉道者狂熱的勁頭,我目瞪口呆看著他繼續發表演說,這次的演說真是讓人感動,我是說,我從未被他的滔滔大論打動過,可這會子,我有種拍手附和的yu望。
我沒拍手,是因為他老人家先一步抓住我的手:“可是你給了我一個不一樣的世界。我親眼看著你一次次拒絕那麼大的誘惑,如果是我,絕對無法抵抗的誘惑。”
呃……我看著他,他的臉色緋紅,那是因為激動吧,因為他的眼睛也是亮得如同一百瓦的燈泡。我覺得我的臉也很紅,我當然知道那不是因為熱情,那是因為羞愧。
沒有老劉的那張靈魂訂單在我身後戳著,沒有前兩天費勁巴拉找回來的那一點子靈魂在我身上散發良知,我大約一早就屁顛屁顛跟在杜力後麵作狗腿狀了,憑我對自己的了解我知道,那是一定的。
如今憑著那點良知,早已如城牆般厚的臉皮也遮不住那點臊了。
所以我都不敢再看方辰傑,這位律師是被我騙了,可我也不能明告訴他我之所以那麼酷那麼拽那麼一次次扮高尚隻是因為——我在等著把靈魂賣給魔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