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來,我接受的教育一直讓我認為,天堂,在我的頭頂,遙不可及卻美好無比,那裏有著一個叫伊甸園的公園,人若去到那裏,永無憂慮。
而地獄,它在我的腳下,它是萬丈深淵,隻有罪大惡極才會不幸墜入那裏,永入苦海,無窮無盡得受苦。
雖然一早決定將靈魂賣與地獄,對將來去地獄作常駐人口抱有心理準備,但,我確實從來不會覺得死後去那裏會讓我甘之如飴。
可是,當我意識到對麵的魔鬼居然是我的愛之所係,地獄與天堂,刹那間在我心中徹底顛倒。
是的,如果形容得更形象一些,我是衝出地球飛升入外太空的宇航員,我已經完全失重,並且,完全失控。
在那樣的顛倒中,我的頭頂,是地獄,我的腳底,是天堂。
我默默地,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我的思緒,真好,對麵坐著的是老劉,他了解我的一切,能感應到我所有的情緒。
我甚至不需要醞釀情緒寫情書表白,也無需羞紅著臉向他示愛。他都知道的——我隻需坦然麵對,無需百般糾結。
可是不多時前我還向他煞有介事地提出要保持單純的拍檔關係呢!我亦不禁有些恍惚,這一切是如何轉變成現在的樣子?
可,誰又能將愛上一個人的前因後果用數學公式計算出來?便是愛因斯坦也未曾發明出戀愛相對論,我又何必津津計較。我隻是愛上了一個魔鬼,他是唯一一個願意對我說“隻要你喜歡”的男人,我為什麼不可以愛上一個這樣的男人——我於是坦白地看老劉,他正目不轉睛看著我。
他的眼睛真藍啊,似是人類最愛仰望的藍天,最廣袤的海洋。我看進他的眼裏,那裏一片澄明,沒有人類的功利與計較,沒有絲毫的得意或狡詐,沒有閃爍的退縮或避嫌,隻有——無限包容。
如旭日,如暖陽,如數九寒天裏滾燙的糖水。
啊,沒有因為我的愛意而沾沾自喜,或者,得寸進尺。
我見過有男生對著愛慕他的女生竭盡所能地壓榨索取,卻,永遠假裝不知道對方心意。那種脅持似的我吃定你愛我,所以我不欺負你欺負誰的薄幸,許是令我對世間男子心寒的一個動因。
我也見過對著愛慕他的女生避之不及仿佛愛似瘟疫的男生。為什麼不能坦然地麵對毫無惡意的愛呢?愛是如此美好的東西,無法複製,無法強求,何苦一切美好都要被偏見與愚蠢踢成碎片。
我見得最多的是恃愛行凶的花心漢子,愛成了放縱****的借口,那樣的腐爛,讓我對世間男子倒盡胃口。
老劉微笑,提醒我:“方辰傑同他們不一樣。”
我苦笑:“所以我配不上他。”
這是真話,我哪裏配得上那樣的好人。這也是假話,我隻是先看見了老劉。我看著他,英俊到讓人心碎的魔鬼,被他勾魂奪魄了,可他,分明是來替我尋魂的!
我自嘲地笑:“我隻配同你混了,老劉。”
他卻忽然調皮,臭屁地說:“除去巫山不是雲,是不是?”
我真怕回答他“是”。
我真怕答案是“是”。
同老劉上演《人鬼情未了》是悲慘的,從來沒聽說過魔鬼娶老婆,想必我也不會成為史上第一位魔鬼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