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反擊開始了,在我傻乎乎坐在辦公室裏發呆的時候,老板的反擊戰已經打響。
我的助理,從來不曾站在我這邊過,今日,卻忠心耿耿把最重要的話傳進我的耳朵。我立定腳跟,轉回身,細細看她,她在我目光注視下縮了縮脖子,我連忙補上笑容:“謝謝你!”
她不由自主說:“不客氣。”
然後又速速補上一句:“應該的,應該的。”
我來不及再同她說什麼了,轉回辦公室,便抓起電話求證。工廠那裏的話很不好聽,但比話更讓人心煩的,是現實。
現實是,老板的反擊空前徹底。
工廠說,我的訂單下得同合同不一致,合同裏哪有我訂的這許多貨品,不,他們拿著的那份合同副本上白紙黑字寫的是另外一些貨品,不同於我的訂單。
合同尚在我這裏,我拉開文件櫃,昨夜將辦公室整理幹淨,公事文件孤零零全體躺著,一目了然。
卻翻遍了,也找不到那份同老王簽訂的合同。
我頹然坐下,叫自己鎮定,手卻有點抖。
不用問,那份合同被老板拿走,此刻不是已被毀屍滅跡,便是藏得嚴嚴實實,等著與我作交換。
但既然如此,何苦他又要與我虛與委蛇,許諾我明天那筆大約是永遠不會到賬的一百萬?
我靈光一閃,直跳了起來。幾乎是撲在電話機上,撥通了老王的電話。
老王不接電話。
我聽著他的手機彩鈴一遍遍播放《秋日的私語》,心跟著鋼琴音,起起落落。
終於,我抓起包,又一次衝出辦公室。
這次沒有人攔著我,助理沒有在她的位置上,也許,以後永遠也不會在這個位置上。
我站在電梯前使勁拍下樓的鈕,焦躁地轉圈,可那該死的電梯門,始終緊閉。我咬牙,從樓梯間下樓,二十層樓,我仿佛隻是眨一下眼,便走到了底。
然後我努力攔車,三十七度高溫裏,寫字樓門口陽光大盛,我幾乎絕望地看著一輛輛飛馳而去的出租車,全體都載著客,沒有一輛為我停下。
我已經滿頭大汗,並且,急火攻心。
我開始走路,就是走,也要走到老王那裏,當麵要他一句話,或者放心,或者死心。
最後我終於站在他麵前。他幾乎躲進了公司的男廁所,不,他其實已經躲進了那裏,隻不過,我先他一步站在了門口擋住了他。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
他苦笑,我也苦笑。
似瘋婆子般一頭一臉的汗衝進他公司,又似瘋婆子般將攔著我不許進他辦公室的女秘書奮力撥開,再似瘋婆子般從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衝進男廁所,堵住了腿腳比我慢,為了躲避我隻能繞遠走得鬼鬼祟祟的老王。
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杜展顏竟能彪悍至此。我,男廁所,老王,多麼奇怪的場景,多麼詭異的氛圍。
我抹一把汗,試圖作個比較淑女的笑容,可是現在這種狀況,我抿了下嘴,放棄裝蒜。
老王已從最初的驚惶調整了過來,開始同我打招呼:“是展顏啊,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