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最堅強的方辰傑開車載著不堅強的我,這車的冷氣實在太大,我渾身冰冷,忍不住狂打噴嚏。
方辰傑居然還有心情同我調笑:“知道麼?我媽媽從小就對我說,打一個噴嚏,是有人想你,打兩個噴嚏,是有人罵你,打三個噴嚏,是有人非常想你。打四個噴嚏,不用猶豫,你感冒了!去吃藥!
展顏,你剛才打了三個噴嚏,有人非常想你!”
我不去理他。他卻不放過我:“猜猜,誰想你呢?”
我懶洋洋回他:“債主。”真的,除了莫文,此刻誰會想我?
說完我便又連打了兩個噴嚏,他嘖嘖讚歎:“這回,是誰在罵你?”
我依舊懶洋洋回他:“還是債主。”
這世界上,最想我,最恨我的,除了債主,還會是誰?而我的債主,除了銀行,便隻有莫文。我內疚地承認,我確實欠了她一個未來,雖然我可以自私而實際地說服自己,其實這樣的未來本不該由我負責。
我真希望我的債主大人不是銀行,亦不是莫文,而是那個一言不合就玩失蹤的到這會子都不見蹤影的老劉,我真希望可以在此生欠他,慢慢償還。可是,我能這麼希望麼?我的嘴角溫柔扯一下,那是因為心頭依稀有痛,啊,我這個受虐狂,竟喜歡上了那樣的痛。
幸虧方辰傑在開車,看不見我臉上的紅暈。人,真可怕,前一秒還哭得死去活來,後一秒,竟能因為心底牽掛的某人而蕩漾甜蜜。
可這樣的甜蜜也沒有什麼作用,巨大的無力感包圍著我。我是一隻待宰的羔羊,皮已被剝去大半,血也流失殆盡,找不回靈魂隻怕是死路一條。
這種時候便是高唱真愛無敵也敵不住現實的殘忍了,何況我的真愛還是同魔鬼掛鉤,除了下地獄比較方便,看起來也不會有什麼別的好處。
於是我隻得縮了縮肩膀,閉上雙眼,倒在真皮車座裏。不知道我和笑笑比,誰更慘一點?青春無敵的美少女終於成了風雨飄搖的爛茶渣,她暫時退出這個世界,我依舊清醒地感受周遭,她的慘是潤物細無聲,我的慘,是打落牙齒和血吞。
我恨月照,這死女人不把我折騰得死去活來大約是找不到人生樂趣!(作者按,這句話是我替杜展顏說的,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快到我家了方辰傑忽然問我:“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我苦笑,這世界上有男友,有難友,有酒友,於是也有飯友。同方辰傑見麵不多,卻幾乎每次見麵都要一起吃飯,而吃著吃著,我的情形就不用說了,他呢?也已經每況愈下,接近失業。
笑笑那裏還不知道會怎樣,可憐的方辰傑,隻怕此後連委托人笑笑的麵都見不到,而杜力的本事,大約足以拈死他如拈死一隻螞蟻。
所以我隻能苦笑,並且深感忌諱似地對他說:“不,謝謝你今天來接笑笑,也謝謝你送我回家。但是,我看我們還是解散了各自找食的好。”
他大約是完全不了解我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幸運的神經大條的男人!我猜他隻是以為我情緒不佳,倒也隻是同情地看著我,不再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