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大結局)(1 / 3)

有人過來用手按住了我的眼睛,如幕布放落,大戲收場。我知道,我以後再也不會見到杜力。我慢慢地將那隻捂著我眼的手推開,我不再向後看,我向前走,卻軟弱得唯有依靠別人的攙扶才能勉強站立前行。不遠的門衛室,幾乎是天邊,我最後癱倒在椅子上,連喝一口水的力氣都沒有。我抱著頭,那已經重到無法抬起的頭。我聽到耳邊呼嘯的急救車的刺耳叫聲,聽著警車鳴笛而來,我的周圍人聲鼎沸,但那些聲音除了似電鑽鑽頭狠狠鑽進我的腦袋令我頭痛欲裂,別無意義。一定是這屋子空調溫度太低,我還在不住發抖,牙齒叩擊,發出嗒嗒的奇怪聲響。可我還在拚命出汗,一邊發抖,一邊流汗。我坐不直,隻能縮成一團,我希望自己能疊得更小一些,我希望自己可以不存在。

將我扶進來之後這裏再也沒人理我。我依稀看到有人進來吼了一句,然後一群人飛奔了出去。

走吧,都走吧。就讓我安安靜靜地忍受我的痛楚。我是離開水的魚,不,我是正在火上烤的魚,我無法呼吸,我的肌膚灼痛。昨夜,我賣掉了自己的靈魂,今日,我也許就要在這裏因為疼痛與驚嚇死去。

我忍不住笑起來,這樣的結局太過黑色幽默,原來我杜展顏運交華蓋,可以倒黴到就連交易靈魂都換不來一天的世俗享受,機關算盡,隻是可惜了我這條小命。

我嘶啞著喊:“媽媽!媽媽!”

我對不起她,我什麼都沒為她做過,可她,能做的她什麼都為我做了。我涕淚交流,痛苦更甚,我支持不住滾在地上,地板微涼,我攤開手腳,將身體緊緊貼在上麵,試圖給我滾燙的身體降溫。

但,燥熱依舊,火焰在我體內躥動,我的血似是沸騰的岩漿,我的每一個毛細孔都在冒煙,我呼吸,拚命呼吸,但吸進的每一口空氣都在催高火勢,我終於懂得,煎熬,是何等的苦痛。

有人輕笑,聲音如此熟悉,我的心漸漸清明。一隻小手伸過來,摸我的臉。我沒有動,任他輕輕替我擦拭滿臉的汗水與眼淚。他的頭湊過來,貼著我的,蘋果似的小臉是清泉,澆滅心頭的萬丈火焰。

我聽見笑笑的聲音:“展顏,展顏,你還好麼?”

我哭得毫無形象,捶胸拍地:“我不好!笑笑,我要死了!”

“傻話,你得活著,好好活著。”

我哭得淒慘:“我不知道怎麼活下去。我活不下去。笑笑,我看著杜力摔下來,我看著他……”我猛然醒起:“我急著趕過來是為了看你,你沒事吧?”

她不回答我,卻說:“展顏,我們要走了。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我揉著眼睛:“走了?去哪裏?”

她蹲下來,輕輕攙扶我,將我安置回椅子。她的臉上有一層光,我想看清她,但,越看越是模糊。

她握住我的手:“最後求你一件事,好麼?”

她的聲音帶著惜別的哀婉,我不由自主點頭。她又叫寶寶:“親一下顏姨,跟顏姨說謝謝。”

她說:“我隻求你,好好地活下去,不管遇見什麼事情,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詫異地看她,她的身上也泛起了光,我心中說不出的疑惑,但,不知道為何竟無法開口。我看著她拉住寶寶的手,向我點頭,她的背後忽然生出一對巨大的翅膀,冉冉飛升,穿過了屋頂。

我連滾帶爬跑出去,抬頭看天,碧藍的天空什麼都沒有。我卻還是努力地仰著頭,直到我眼前發黑,倒了下去。

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老媽。她說的第一句話是:“謝天謝地,醒過來了!”

她又說:“你都昏過去七天了。

我瞪著頭頂的天花板,頭腦昏沉。她說的話,我聽見了,又如同沒有入耳。

她輕輕拿毛巾擦我的臉,原來我在流淚。

我為什麼要流淚?

我覺得好笑,我為什麼要流淚?

我躺在醫院裏,我為什麼會進醫院?我試圖想起前因後果,但是腦子裏有某個部件,製止我打開那扇就在眼前的門。

我幹脆閉上眼,老媽卻還在說:“嚇死我了,你個死孩子,怎麼能這麼嚇我?你要是有事,我怎麼辦?你想過我沒有?”

我想過,我想對她說。但是我累得要命,雖然我據說已經睡足七天,但我還是累得要命。

我克製著倦意,回應她一聲“嗯”。

聲音比蚊子的叫聲還要難以分辨,但她卻耳尖地捕捉到,歡喜地直說:“總算會說話了。”

我很想對她說,這樣不算會說話,你要求也太低了。

但我隻是又含混地“哼“一聲。

又有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帶著驚喜:“展顏,你醒了?!太好了!”

那是方辰傑。

我閉著眼睛,點點頭。擺譜高過所有領導。

但是他如同我媽一樣毫不介意,反而替我說:“你累了吧,別累著,好好休息。”

我心安理得閉上眼睛。

很快便有不認識的聲音在同老媽爭:“我們得找她做筆錄,她的話對我們很重要。”

老媽的聲音明顯帶著不高興,但我聽得出,她不願得罪那人:“她剛才隻是醒了一下,現在又睡過去了,我看她神智還沒清醒,你們要做什麼筆錄,也要等她說得動話了才可以吧。”

好老媽,這種時候也隻有她如母雞護幼崽似護著我。但,為什麼要做筆錄?為什麼要做筆錄?為什麼要做筆錄?

難道那個人是警察?為什麼會有警察等著給我做筆錄?

我身上忽然出了一身煩躁的汗,而我苦苦想打開的那扇門,唰一下開了。

我突如其來尖叫:“笑笑!”

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我聽見了好幾樣東西落地的聲音。

老媽湊過來,手忙腳亂替我擦汗,我的眼睛睜圓了,急聲問:“笑笑呢?寶寶呢?她們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