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男人指甲掐進皮膚裏，眼淚從腮幫落下，在白色床單上暈開一圈濕潤。他的目光定在季允的腹部，沙啞著聲音說：“小寶貝，你不乖噢，舅舅都沒握到你的手……”
天快亮了的時候，夏羽項站起來時，腿都跪麻了，他幫季允整了整被子，輕腳走去門邊。
“哢”門關上，走廊裏的強光擠進眼裏，門口跪在地上的男人還未緩過神，夏羽項經過身邊時，東方旭一點一點抬起頭，頹敗不堪。
夏羽項向前走了幾步，回頭掃了東方旭一眼，他肩膀抖了一下，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心跟刀絞一般，事到如今，他終於見識了這個男人的狠勁，也終於明白他和季允，終是不能與命運抗衡的。
他知道季允之所以回家一切都是因為孩子，當然還有愛，可是經曆一場手術的季允，該有多疼，更疼的是她的心，夏羽項想都不敢想。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不讓季允回家，一定好好照顧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你知道嗎？”夏羽項抬頭眼含淚花的說，“她在我那每天要吃四頓，真的很難伺候，我巴不得她回你身邊。”他笑了笑，望著東方旭，“因為我看的出來，她放不下你，她太愛你了，她不能沒有你。她那麼的愛你，你怎麼舍得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
夏羽項低著頭聲音很小，“她來找我說有了孩子，不隻是她，還有我都有多高興，你知道嗎……可是你卻親手殺掉了孩子……”
夏羽項離開好久，東方旭還呆站在原地，這狹窄的走廊就像被無限拉長的鏡頭，隻有黑白兩色充斥其中，這個男人已經失去了所有氣場，他望著旁邊的門，命如流沙，正一點點消散。
他抖著手把門推開，“吱”聲格外突兀，床上的人，隻一眼，就把東方旭拉入濃密的網，掙紮不脫。
季允已經醒來，她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天花板，幾小時而已，她憔悴的就像從死亡裏走過一遭。
東方旭站在門口不敢靠近，她的眼睛這一刻格外亮，他不敢多看裏麵的內容。他想上前去解釋，可是又覺得似乎一切都是多餘的，說不定還會有反作用。
季允突然動了動，她把手慢慢從被子裏抽出，向下摩挲著，十指蜷曲，最後定在小腹上，用力一抓，被單皺成一團。東方旭望著那雙蒼白的小手卻力度十足，心酸，張了張嘴喊不出她的名字。高大的身體籠罩在暗色燈光裏，遺世孤立。
“你過來……”
季允轉頭望著門口，聲音很虛弱，臉上沒了半點血色。
他走近，這麼幾步，是他一生中從未有過的艱難。
“我想喝水……”
東方旭兌了溫水，手上動作很輕，唯恐一點聲響會驚動沉默的空氣，他用勺子喂她，滋潤了幹涸的唇，一滴水滑落嘴邊，東方旭本能的幫她擦，肌膚相碰，“轟”的一聲引爆他心裏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