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這就是龍門嗎?!傳說裏黃河的鯉魚一生下來就做著一個偉大的夢想往這裏遊,遊到這裏就可以化龍,那麼,有多少遊到了這裏實現了抱負,又有多少犧牲了,半途而廢了,完成了一個悲壯的形象?今日我也來到了龍門,龍在哪裏呢?神話中有龍宮,龍宮有龍王也有龍女,不知洞庭湖的龍與黃河的龍是否一家,那讓我做個傳書的柳毅多好啊!不不,我進了龍門,我也要成龍了,我就是一條遊龍,多自在,多得意啊!瞧高空上有雲飛過,正馱著奇豔的落霞,這雲便是翔鳳了。有遊龍與翔鳳,天地將是多麼豐富,一陰一陽,相得益彰,煌煌圓滿,山為之而直上若塔,水為之乃遠源長流,大美無言地存留在天地間了。
汽船終究是扭轉了船頭要順流歸返了,我的身子隨船而下,我的心我的靈魂卻永遠駐戀在了龍門。試想過多少多少年,或許我已經垂垂暮老,或許我身軀早已不複存在,而更多更多的後來人到此,他們又是會看到夜空的星子靜照河麵,就知道那是我深情的永不疲倦的眼睛。風在峽穀回鳴,那也是我的心聲,他們聽得懂是我沉沉地抒發著三十七年裏來得太晚的遺憾和尋見了我應尋見的企望的禮讚。那靠近水麵的石壁上腐蝕斑駁的圖案,他們也讀得懂是我感念這次輝煌會見的畫幅和詩篇,他們更以此明白,那汽船並不是船而是我踏水走來的巨鞋,或者醒悟進入龍門的十多裏黃河之所以平穩,將波瀾深藏,那格紋正是我來時走過的印有牡丹的絨毯。他們一定會記住一九八九年十月三十日有一個叫賈平凹的學子到此一遊,從此他再不消沉,再不疲軟,再不膽怯,新生了他生活和藝術的昭昭宏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