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哭天喊地,暮皇後眉眼未動,她站起身來,不緊不慢快至宮門,常公公才反應過來。

文樂帝那邊等暮皇後一到,給他把脈掐了人中,文樂帝頓時就活龍生虎起來,從龍床上撐起手臂就大吼,“把紫王給我拖出去宰了!宰了!”

暮皇後與他夫妻半生,文樂帝心中暗壑,或者惺惺作態,她都知一二,見文樂帝想借勢懲戒紫王,她也沒出聲,僅瞥了文樂帝一眼。

文樂帝自醒來就沒看她一眼,想來也是怕她看穿。

紫王就此被下了獄。

白天暮皇後也沒說什麼,隻是到了晚上,與睡在她身邊的皇帝淡道,“如此一來,紫王也算得償所願了。”

文樂帝不解,側頭看她。

“這下我不記著他都難了。”

暮皇後不冷不淡說完這句,就閉眼入睡了,留下文樂帝一夜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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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王入了獄,與紫王感情最深的狄長福也不是很著急,皇帝家中的事,他進去插個半腳一切也隻因暮家對他恩重如山,他這條命留下來,半條命是父母兄長嗬護的結果,另半條是暮家人救治了他,所以才幫了紫王,也幫了自己這一趟。

更多的,他卻是不敢涉及了,天家畢竟是天家,不是他們這些為人臣,為人百姓的人可以去三翻五次幹涉的。

長南當夜想去牢裏看紫王,也被長福攔下了,長南僅想了一下,就聽了小弟的話。

他們家中,小弟的心思是父母親一手帶出來的,有些他僅想到五六步的事情,長福能想到十步之遠去了,遂長南還是聽他這個是他軍師的小弟的話的。

這廂過了兩天,在文樂帝的禪位詔書頒旨之前,紫王被放了出來,一出來就見了文樂帝。

見到神情一點也沒有因幾天牢獄之災萎靡的紫王,文樂帝看了他半天,揮手讓他坐下,“坐。”

紫王在常公公搬來的凳子上坐下,坐在了文樂帝的麵前。

“我們好好談談。”文樂帝跟紫王淡道。

紫王點頭,“隨您。”

他也想聽聽,他這個皇兄想跟他說什麼,在他為了他的皇後殺了他的小妾和兒子後。

事實上,這幾天他在牢裏左想右想都不對,覺得他的手頭太過於容易了些,他也覺得自己是中了計,他這皇兄下了手,借他之手借刀殺人了。

“你奪回南海,這天下,就是朕,其實也是不能拿你真怎麼樣,”文樂帝雙眼冷靜地盯著紫王,“但皇弟,你殺你侄兒們的事,一碼歸一碼,這不是你之前的功就能抵得了的……”

“您想如何?”紫王挑眉。

“你回南海去,之前的事,朕與你一筆勾銷。”

“那我要是不回?”

“不回?”文樂帝磨了磨牙,冷哼了一聲,“不回也得回。”

“您押我走?”紫王輕笑了一聲,眼裏一點笑意也無。

“你回罷,再不回,朕就要與你賜婚了。”文樂帝淡道,“到時候,你想為她守一輩子之事也要成空了。”

紫王嘴邊笑意更深,眼裏冷漠一片,“這麼說來,您允許我守她一輩子,倒是對我的恩賜了?”

他是聽出來了,他這個皇兄根本不允許他也去暮山。

如果是之前他不知道她病了,他可能還不會如此執著,再怎麼說,她是皇帝的女人,不是他的,他再想守著也得他自個兒守去,沒必要讓天下人所知。

可他現在一想到她的病,也想過這個病連她自己都治不好,她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裏死去,紫王就不想離開了。

也許這輩子他不可能再見她一眼,但他不想讓她死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裏。

“回去罷,”文樂帝心平氣和地道,“別跟朕爭,你爭不過朕的,她心裏就算沒有整個朕,但我們夫妻這麼多年,至少還是有半個的,可你在她那裏,做得再多,你也跟那些為她賣命的常人無異,可能是隔得遠,你才如此喜愛她,要是離得近了,你的傷心隻會更多。”

他此話不假,紫王嘴邊的諷刺少了些,他很幹脆地點頭道,“我知道她是什麼樣的,我也知道她沒把我當回事,但我看我的,她不管我,您也別管我就是。”

文樂帝見他油鹽不進,那硬裝出來的和善冷靜眼看就要破功了,在一邊的常公公連忙輕輕地咳嗽提醒了一聲,皇帝這才忍住了起身拿椅子砸向紫王腦袋的衝動。

“您要麼要我的命,要麼就別管我。”紫王很隨意地轉了轉腦袋,舒展了下筋骨,淡道。

文樂帝定定地看著他,直到他看出眼前這人是真不畏生死之後,他冷笑了一聲,揮手叫了帶刀侍衛進來,親自送紫王回紫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