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空繼續敘述道:“也許是上蒼待我不薄,讓我親眼目睹了這一革命性的時刻。那天,所有的扁蜥的幼體都靜止在了原地,沒有了往常活潑的生氣。但是相對的,神思波卻異常的劇烈,一切都好象是火山爆發前的沉悶的寧靜。然後,另我驚訝的是,每一個幼體都開始了變化,雖然相當的緩慢,但還是我們這樣的實武者的肉眼可以察覺的程度。那些幼體的細胞急速地分裂著,它們在蛻變,在進化,神思波也好似痛苦地在激烈地震蕩。這個過程大概持續了十二個小時。等到所有的幼體都進化完畢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是這樣的出人意料。所有的幼體的進化結果是大魚之川中最常見的扁蜥!而且是不同種類的扁蜥。那些浮遊在水中的幼體進化成了通體透明的白明扁蜥,那些趴在岩石上的則進化成了魁梧巨大黑耀扁蜥,鑽在泥沙中的是柔軟的花斑扁蜥,隱藏在藻類中的是體態修長的翠絲扁蜥,擠在岩洞岩縫裏的是長滿鱗甲,個頭小巧的黃盔扁蜥。你能夠想象嗎?如此品種繁多的生命體,它們的幼體居然是同一種。或者說,是同一種生命的形態發展出了那麼多的分支!不過,那還不是最讓人驚訝的。進化後的扁蜥確實是再普通不過的生物了,幼年時候的強大的精神力,神思波全部在蛻變的時候轉化成了改造細胞的原動力,讓每一種扁蜥都能夠充分地適應它們所選擇的環境,而沒有殘留下一絲一毫的神思力散發出來。一個靈的種族就這樣化為了飄散於大地的凡塵。說不清楚是該為它們的融於世間而喜悅,還是丟失了高貴而悲哀。在所有的幼體都結束了進化之後,全體的扁蜥如同狂潮一般地離開了這個它們生活了整個幼年期的洞穴,隻留下了新產的卵,沉澱在了洞穴的底部,開始新一輪的循環。”
“根據周圍的環境而進化?”晨霧思索著,思維活躍的他突發奇想,“那麼認為給它們一個環境,是否會創造一個新的品種呢?”
“你所想的我都試過了。”不料,冥空絲毫不意外,“我曾經抓過一條,養在水缸裏,少量喂食。結果它進化成了一條灰白色的扁蜥,新陳代謝奇慢無比。吃進去的食物都得到了充分的消化,以至於它的排泄物被分解得沒有一絲有毒的殘骸。身體產生的能量在體內循環利用,極少有散發出來的。總之,它成了一個內循環多於外交流的封閉式的懶惰物種。”
晨霧哭笑不得的樣子:“這樣的進化算是成功,還是失敗啊?!”
“不過呢,還真是可惜啊。明明用神思術可以創造那麼多的奇跡,天生擁有這樣的天賦的種族卻在成年的時候放棄了這個一般人隻存在於夢想中寶貴的財富。靈魂換身體的交易真的值得的嗎?”星露搖晃著腦袋,故作老成地做著評論。
“這倒也不能怪它們。”冥空為扁蜥辯解道,“雖然相對於它們自己的體積,那些神思力的強度是我們人類的三倍,但是絕對質量還是渺小的,以那樣的神思力到外界去生存,是沒有抵抗其它強大物種破壞力的可能性的。因而,選擇了犧牲僅僅是擁有發展可能性的靈魂,而換取塌實可靠的身體,也是一種無奈的妥協吧。”
孩子們沉默不語,每個人的感覺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沒有人再說話。直到一條幼體吸引了他們的注意。那是條與眾不同的幼體,它的體積並不比其它的幼體大多少,額頭上的綠色核晶卻比它的同類大出了一圈。但這並不是它最醒目的地方,相比於其它幼體的閑適,它更類似於一個停不了的淘氣鬼。閃光,瞬間加速,氣泡製造,這些普通的幼體都不去使用的,生存技能不相幹的神思術,在它那裏卻如同百玩不膩的遊戲一般頻繁地被施展出來。仿佛是知道,一旦到了成年,這些能力就會隨著消失一樣,此刻的它正充分地燃燒著它那無窮的精力與創造力,樂此不疲。即便是耀眼神思波打擾得其他幼體煩躁不安,紛紛追咬著它,也依然固執地不休止自己的靈魂舞蹈。
“冥空哥哥。”一向膽小的愛雅這次倒是第一個出聲,“我想要那條幼體。”
“要它做什麼呢?”冥空問道。
“不知道。”愛雅搖搖頭,“總覺得它不應該在這裏,它與它的同類是那樣的格格不入。也許我能給它一個真正屬於它自己的神話世界。”
冥空伸出了手,虛空一抓,其它的幼體自動地散開了,而那條奇特的幼體仿佛被什麼東西給束縛了一般,掙紮著,卻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過濾膜,落在了愛雅的懷裏。
“好好照顧它哦,愛雅媽媽。”冥空半認真,半玩笑道。
抱著濕漉漉,滑溜溜的幼體,愛雅滿懷欣喜:“恩,我會讓它成為一條傑出的扁蜥的。”
“啊,也讓我抱抱。”星露看了眼紅了。
“星露姐姐,它不是玩具!”愛雅抗議道。
“有什麼關係嘛,大不了,我把藍洋之心借給你用。”星露欲求不滿。
“星露姐姐太頑皮了,照顧不好嬰兒的。”愛雅難得地堅持了自己的意見一回,“我養它可不是好玩啊。我說過了,我要把它培養成一條與眾不同的扁蜥,一條能夠超越種族宿命的扁蜥。”接著用輕得旁人聽不見的語調,“就象是當初的我一樣。”
“什麼啊,原來是養成遊戲啊。”星露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更感興趣了,“我也要養育它。”
“有道理,這麼有意義的事情怎麼能一個人獨幹呢?”晨霧竟然也罕見地支持了一下妹妹,“以後照顧它的任務,就是我們四個共同的責任了。”
尖牙:“我也要嗎?”
“當然!”白了他一眼,晨霧繼續,“聯合我們四個人的力量,看看能夠創造怎樣的奇跡。這不是很有意思嗎?我決定了,為了紀念這不平凡的計劃,給我們的寵物命名,‘卓越之星’,簡稱‘卓星’!”
“卓星?好耶,很酷的名字啊。老大想的周到。”尖牙讚同道。
星露:“切,又被你搶風頭了。”
愛雅,輕聲地:“謝謝。”
冥空看著孩子們興致勃勃的樣子:“年輕的心嗎?嗬嗬,真令人懷念。”
“木薯,褐藻,紅線蟲。恩,對了,再配上些花蛆蟲的汁液。”晨霧一本正經地往一口
大鍋中丟食材,沸騰的鍋子中冒著詭異的紫色煙霧,不斷有氣泡翻騰出來。
“恩,老大。”尖牙此時已經滿頭的冷汗,“有一個問題,我從剛才就想問了。”
“問吧。”晨霧頭也不回。
“你是在調配新的煉金藥劑嗎?”尖牙指了指那口大鍋。
“怎麼會!”晨霧笑了笑,“這可是我潛心烹飪的營養湯劑啊。”
頓時,星露,愛雅與尖牙不約而同地遠離了這個魔鬼廚師三公尺開外。星露還用一片大葉子把口鼻蒙了個嚴嚴實實,甕聲甕氣地警告:“休想把我們當作試菜的犧牲品!”
“都幹嗎這麼緊張啊?”晨霧不解道,“其實味道還不錯的。”說完,拿起了勺子,從鍋子中舀了一勺紅黑色湯,灌進了嘴巴裏。
“嘔!”此情此景的衝擊力實在太大了,三個小孩子背轉身去,狂吐不止。“我明白了,我馬上去叫醫牧來。哥哥需要安魂術的治療!。”星露站起身來,拔腿就跑。
“回來!”晨霧飛身撲倒了企圖逃逸的妹妹,“我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
“正常人是不會做這種惡心的飲料的啦!”星露死命地掙紮,依然不放棄醫治兄長的企圖,對著晨霧就是一頓猛踩。
“誰說是飲料?這是我為卓星調製的營養藥劑啦。”死不鬆手的晨霧辯解著。
“恩?卓星?”眾人都愣住了,隱約地鬆了口氣。還好不是要灌給他們的。
“我不認為卓星會喜歡這樣的飼料,你說呢,卓星?”愛雅問了問抱在懷中的寵物。後者激烈地晃動了它的腦袋,驚恐地盯著鍋子,不住地顫抖著。
晨霧的腦袋上升起了一股黑煙,隻見他蜷縮起了身體,蹲到了角落中,用手指在地板上不斷地畫著圓圈,口中嘀嘀咕咕:“算了。反正我是一個失敗的營養師,連寵物都對我的作品不屑一顧,你們都來鄙視我吧,嘲笑我吧。”
“正合我意!”星露一個飛腿過來,把晨霧踹翻在地。
“晨霧哥哥看起來好象很可憐的樣子,你就嚐一口吧,也算安慰安慰他,我會幫你洗胃的。”愛雅與心不忍,對她的寵物悄聲說道。
不會吧!卓星絕望地看著它的女主人,又眼淚汪汪地看了看湯。一咬牙,抱著必死的決心,把嘴巴伸進了鍋中,小心地嘬了一口。然而讓它驚訝的是,意想之中的古怪刺激的味道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充滿活力的爆發感從湯汁中滲透出來。全身的細胞也仿佛在歡躍地歌唱。卓星一陣狂喜,用它那尖長的嘴巴毫不客氣地大口吸食著晨霧為它準備的特製飲料。紅黑色的湯汁灌入了它那透明的身體裏,梭子形狀的身體不斷地膨脹著,逐漸地變成了一個正圓的紅黑色球形。直到它再也撐不下了,卓星這才翻著白眼,掉在地上,滾來滾去。
“啊,我知道了。喝過這種湯的動物都會變得不正常。你看,卓星都在自暴自棄了!”星露尖聲叫道。
“不過,它看上去好象很滿足的樣子。至少我吃完大餐後,就是這個表情啊。”尖牙有些羨慕地看著在地上打滾的卓星。
“別把它和你相提並論!我可不希望我們四個人的培養對象變成一個貪吃的胖子!”星露毫不考慮自己的話具有多麼樣的殺傷力。
“貪吃的胖子!”尖牙麵紅耳赤,“這太過分了!如果你不是老大的妹妹,我要和你決鬥!”
“來啊,誰怕誰啊?”星露比劃著拳頭,對尖牙做著鬼臉。
“可惡,我真的生氣了,別以為你是女孩子,我就不敢打你。”尖牙撲了過去。
塵土飛揚,兩人扭打成了一團。
完全無視兩人的爭鬥,愛雅憂慮地看著直打飽嗝的卓星:“晨霧哥哥,你確定食用這麼多的量,不要緊嗎?我不要它變成這麼個胖子,這與我的美學不符。”
“額。”晨霧作出一副很有學問的樣子:“根據我的推測,應該不要緊。扁蜥的幼體的身體具有很強的伸縮性,估計食物消化之後,就會恢複原來的體形吧。”
“太好了。”愛雅安心地舒了一口氣,“說實話,這個小家夥還真的讓我驚訝呢。沒想到,它會這麼喜歡你的湯,還一口氣喝了那麼多。啊,對不起,我不是在嘲笑你的廚藝。”
“無所謂了。”晨霧尷尬地笑笑,“你說得對,這個小家夥的確很讓我驚訝,本是水生的生物,卻也可以在陸地上生活得好好的。當初大哥根本沒必要把它們養在水缸裏嘛。我可不想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最終還是得到一條灰扁蜥。”
“嗬嗬。”愛雅抿著嘴笑了,“說的是啊,那麼與眾不同的孩子可不能讓我們給糟蹋了。”
“喲,年輕人還是那麼有活力啊。”一張笑得很滑頭的胖臉湊了過來。
“大哥,尖牙他欺負我!”星露眼淚汪汪地哭訴著。
“哈哈,我怎麼看,象是你在欺負他呀。”冥空忍不住笑了出來。此時的星露正借著她靈巧的優勢,象條毒蛇一般地纏在了尖牙的背上。一時間,尖牙還真拿背上的這塊甩不掉的牛皮糖沒有辦法。更要命的是,這小丫頭不知道哪裏學的,最近動不動就喜歡咬人的耳朵,美名曰,必殺技——蒼龍揪首!沒有冥空那般功力的尖牙自然是哇哇直叫喚。
“今日一戰,我算是知道了老大的苦衷了。幸虧我沒有這樣的妹妹!”尖牙心有餘悸。
“大哥,今天你怎麼有空來了?島嶼的建設和能量晶石的開采不需要你指揮嗎?”晨霧見怪不驚地詢問著冥空。
“嗬嗬,那些事情由部下們做就可以了。還有什麼事情比弟弟妹妹們的‘偉大計劃’更重要呢?”冥空輕描淡寫地回答,“那個神秘岩洞果然不出我所料,有這麼多的神思生物的存在,也必定會有能量晶的礦石。我隻是開采了一個角落,就挖掘了不下三百噸的各色晶石。
並且,還在礦脈中發現了大量能量沙的存在,這表明每年還有相當可觀的礦石能夠新生。這可真是一個寶庫啊。我檢查過了,其礦產的精度甚至比山嶺王國的貨色還要純淨。哦,對了,我用一些礦石的邊腳料造了一幢小房子,正好可以放養你們的寵物,相信它在自己熟悉的環境中生活,一定會感覺相當的舒適的。走,去看看吧,我對自己的作品可是很得意的哦。”
“這就是你造的‘小’房子?”到了目的地,看著可以容納一百人同時用餐的圓頂建築,晨霧有些麵部抽筋,“不要告訴我,你這兩天一直在造這房子吧。”
“哈哈,舉手之勞。”冥空歪著腦袋,不去正視弟弟的眼睛。
說句實話,房子造得相當的精美,這也是晨霧懷疑大哥投入了過剩的精力,不務正業的理由。整個建築造在一個水池中,而這個水池本身也是現挖的,靠近河岸,隻通過一條小小的溝渠與大魚之川相連。進入房屋,地板被深達膝蓋的流水所淹沒。透過清澈的水麵,火熔岩鋪設的地板發出了赤紅的光芒,把流水加溫到微熱。火熔岩是最為常見的一種能量晶體礦,人類使用的主要魔導道具的能量來源就是它,由於它分布廣泛,生成的周期短,又容易開采,使得它在任何的地方都得到了充分的運用,也因此具有相當大的市場。其最大的特征就是它的熱度,產生熱量是它提供能源的主要方式,又由於它們的礦晶比較的大塊,又成片分布,所以被稱為了能量晶石中的豪放派。構成牆壁的是白乳石,與火熔岩的不同,白乳石散發的光芒柔和而淡雅,那是與生物的健康生命波動相符合的全光譜輻射。長期生活在白乳石的照射下生物,愈傷療疾的速度會加快,幼體生長發育也會更為的茁壯。醫牧通常就使用它們治療傷患病痛,不過它們真正廣泛的使用領域是民用神思者的蔬菜培育,和畜牧養殖。吊在房屋的屋頂的是最為珍貴的魔紫晶,產量十分的稀少。魔紫晶並沒有獨立的礦脈,它其實是火熔岩的副產品,與火熔岩礦共生在一起。它的珍貴所在就是能量的密集度之高,令人稱舌。
每克魔紫晶所蘊涵的能量是十五公斤火熔岩的能量總和。如果說火熔岩是大型魔導器具的基礎燃料的話,那麼魔紫晶就是小型的精密儀器的長期能量源。而這房子中起碼采用了數百公斤的火熔岩以及白乳石,還有二十多顆象吊燈一樣懸掛的魔紫晶。絕對不是象冥空所說的,采用邊腳料順便製作而成的。如果是,那麼這邊腳料也太大了吧。
顯然,卓星很喜歡冥空為它打造的新居,一個跟頭就翻進了水裏。雖然它能夠在陸地上生活,但是比起使用六條短小的腿在地上爬行,還是在水中遊泳更加的暢快。
“飯後不宜多運動!”愛雅急切地想要叫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