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兩個小孩子,墨風對於天劫的理解明顯更加的透徹。在孩子們狐疑的目光中,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族長可有什麼根據?”
似乎是對他人的質疑已經見怪不怪了,西塞凝視著他,緩緩地道來:“我們木葉族擁有比其他種族更為優秀的感知能力,相信你與沙利葉相處的時候也察覺到了吧。無論是植物,動物的靈魂波動還是自然元素能量流動,我們木葉族都可以在很遙遠的地方就察覺。最近的一段時間裏,我可以感受到,來自上天的慌亂,恐懼情緒,以及跟隨在其後的憤怒和狂躁,那種不惜踏平一切也無所顧及的難以平靜的惱怒。它們離我們越來越近了,不久的將來,這裏將淪為戰場。神之憤怒降臨下界,四散的群螻卷起亂世的硝煙,大地在踐踏中荒涼,生命之花凋零於暴風雨中,世界的角落不再安寧。”
“聽上去很玄乎的樣子。”晨霧艱難地理解著以上的這番話。不過這倒也不能怪人家西塞族長,畢竟從遠距離感知能量的波動,所得到的是模糊而朦朧的信息,更加類似於情感上的直覺,而不是理性上的數據,所以表達起來難免有些感官主義的抽象。
“我說族長老爺,你能用比較清晰的語言向我們解釋一下嗎?”尖牙倒是問得直截了當。西塞苦笑了一聲,他的言論總是不被人相信,恐怕這也是一大原因吧。“如果硬要我給予一個明確的推論,那麼我隻能告訴這樣你們。也許就在不久的將來,大量的來自天界的生物將逃竄於此,而它們每一個都有著我們不可想象的強大力量,可是它們卻依舊在驚恐地逃亡,你們說唯這代表了什麼呢?”
聽到這裏,眾人在理解到西塞所確信的天劫是什麼程度了。的確,每一個都強大得不可思議的天界生物,而且還聚集了一大堆,卻也依舊隻能選擇逃竄,那麼可想而知其背後的災難足以夠得上天劫的稱呼。況且,就算那些天界生物背後的天劫未必能危害到下界那麼遙遠的範圍,僅僅就是一大群天界生物的奪命狂奔就足以踏平這一帶。
“那裏嗎?”墨風憂慮地抬頭看了看西塞剛才仰望過的空中浮島,它們是那樣的遙遠,遠得從沒有人接觸過它們。即便是最擅長飛行的亞龍類的生物,或者是神思力頂尖的神思者都不曾觸摸過它們的一塵一土。無論你怎麼努力往上飛行,它們卻總是如同在遙遠的彼岸,絲毫不見有靠攏的跡象。看的到,卻始終無法觸及,那便是浩然大陸的人民對於空中浮島的印象,久而久之,它們便和日月星辰一般地被人習以為常了。不曾想到,今天這些空中的領土,將派遣出它們的使者,以這樣的方式和地上的居民見麵。
“既然知道了會有災難的降臨,那麼趕快收拾行李逃到安全的地方去吧!”晨霧此時早已沒有了停留片刻的心思,催促著墨風趕快召集大家,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忽地,他想起了什麼,詢問西塞:“既然你們木葉已經很早就察覺到了危險,為什麼不選擇自己先逃亡呢?底下的人類是相信你們還是不相信你們都是他們自己的決斷,你們沒有義務拯救執迷不悟而自取滅亡的人,不是嗎?還是說,什麼時候開始,木葉族和人類的關係已經發展得這麼好了,以至於要同生共死?反正我是不會做陪葬品的。”
“小家夥,哪有你說的那麼輕巧啊。”西塞搖晃著腦袋,“要是走能解決問題,我們木葉也不是古板的種族,問題就是老夫也不確定,這次天劫是否隻有森密雨林一處受害。萬一好不容易逃離了這個王國,卻還是在天災的範圍之內,那還不是一場空?再說了,我們木葉是樹棲的種族,浩然大陸上可供我們居住的地方已經很少了。即便是森密雨林,沒有經過幾代人的開發,那也是危機重重,想必你們來的時候應該深有體會了吧?無論怎麼想,逃總是一個下下策。比起逃跑,我族上下一致認為,集合叢林王國的全體力量,抵抗這次的天劫,勝算還比較的大一些。這也是我族反複地企圖勸說下層的人類做好戰前防禦準備的原因啊。”
“可是,下層的人類卻不相信你的話,所以你來找我們幫你做勸說工作。”墨風接過了話,“明白了,就在不久之前,我們還吃了一次戰前準備不足的苦頭。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情。這個忙,我們會盡力的,也請族長多做準備,給我們更多的事態發展的消息。”
告別了木葉族,眾人十萬火急地奔赴各個場所。由晨霧提議,首先告戒的是那些在叢林王國的商隊,特別是屬於冥空的武裝商會的人。雖然帶有一點的私心,但在這個非常時期,商人們手中的各種物資就成了無比珍貴的東西,他的決定也不無道理。然而不管他們好說歹說,那些商人們就是死活不願意關起店鋪去避難,至於讓他們捐獻商品作為戰略物資,那更是天方夜譚。開玩笑,誰會為了一個瘋老頭的預言,攪和自己的生意啊,這可要損失一大比呐,對於視錢如命的商人,這番提議無疑是要割他們的肉!
最後,晨霧不得不搬出了冥空的名號威脅他們。好在冥空的頭銜在商業圈裏還是有一些名望的,商人們這才很不情願地答應保留一部分的商品,儲存到王國的地麵倉庫中,靜觀其變。這已經是他們所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而令一方麵,和叢林王國的邊防軍隊打交道顯然要麻煩得多。麵對三個信使,防衛廳的大門牢牢地緊閉著,守門的士兵更是直接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白眼,並揚言妖言惑眾者入獄處理。這讓剛才在商人那邊磨嘴皮子磨出了一肚子氣的三人大為惱火,當場采用了他們最為熟悉,也是最為直接的外交手段。一陣暴走之後,樹枝上七扭八歪四掛著眾多鼻青臉腫的蜂騎士,防衛廳的屋頂也被掀去了一半。而對於從四方聚集起來的護駕的蜂騎士大軍,剛風者隨手甩出了刑天紋章,看著擁有龐大的雷獸群作為後盾的幾個鬧事者,蜂騎士們是如同抱著燙手的山芋,攻之不得,也棄之不得。看來,作為第一戰鬥部落的成員,在很多時候辦事還是很方便的。若是換了別人,恐怕被昏庸的政府耽誤正事不說,還要上演閉眼封口的鬧劇。
最後,叢林王國的防衛廳的廳長也是個識趣的人,在一聲“誤會”之後遣散了眾騎士,並客氣地招待三人。但至於對三人提出的加強防衛,他則淡淡地回複了一句:“目前的守備規模足以預防一切可預料的災難。”而至於他的話有多少的可信程度,眾人從他那敷衍的態度上,很是懷疑。但是作為勸說者,似乎也不能幹涉太多了,總不見得在這危難當前的時刻,挑起戰爭,接管他們的防衛軍吧。總之,三人已竭盡所能,接下來,就聽天由命了。
這邊是忙得不亦樂乎,而那邊則是閑散得足以讓忙碌者羨慕至氣絕。
“啊嗚,這個好好吃哦,又甜又脆。恩,那個也不錯,又香又糯。啊,愛雅,把對麵的那個紫色的給我,還沒有嚐過它的味道呐!”兩腮幫子鼓鼓的星露貪婪地掃蕩著桌子上堆積得如同小山一樣的水果。沒錯,就是掃蕩,那如同無底深淵一般的小口,不斷地吞噬著五顏六色的水果。如果說水果們有地獄的話,那麼無疑就是那裏了。
不得不說,叢林王國的水果種植業還是相當的發達的。至少眼下,星露的麵前就堆放了不下三十多種水果,有的大的就好似一隻大抱枕,而最小的則隻有人的指甲蓋那般的大小。紅的,綠的,黃的,紫的,花的,僅僅其各色亮麗的外觀造型就足以讓人觀賞個大半天。不過我們的星露大小姐顯然比起視覺藝術,更熱衷於味覺感官。
“星露姐姐,你已經吃了不少了。你不用留些肚子裝今天的晚飯嗎?”愛雅有些擔心地看著正在狂吃海喝的星露,此刻的小惡魔的腰圍已經明顯地寬了一圈了,而她還渾然不知。
“晚飯?需要晚飯嗎?”星露奇怪地問道,“這就是我的晚飯啊。”說的理所當然的樣子。
“如果你再點一份水果,我就用膠帶把你的嘴封起來!”在一旁的狂刀早已是怒不可遏了。一聲吼叫惹得水果店中的眾人紛紛回頭看向這個角落,有些個不知情的還碎碎叨叨地數落著狂刀的小氣,哪有這樣當哥哥的啊,妹妹吃了些水果就大呼小叫的,這也太吝嗇了吧,一個小女孩又能吃掉多少呢?他們哪裏知道,讓狂刀鬱悶不已的可是星露那獨特的飲食方式啊。三十多種水果,想要吃個遍的話,即使每一種隻吃一個,那也是一項不小的工程。而偏偏星露那丫頭又奉行一個原則:把肚子的容量全部儲存同一種食物,那是對空間資源的浪費!
所以,桌子上被啃了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水果就比比皆是了。當然,我們的星露也不是一個浪費的人,花錢買來的水果怎麼可能丟掉呢?吃不下的東西,自有處理的辦法。
“狂刀哥哥,這種水果很好吃的哦,你嚐嚐看吧。”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用甜得發糯的聲音,星露舉起了一個被她啃掉了一半,還留有牙印的水果,貌似相當誠懇的樣子,遞了過去。要不是狂刀深知其本性,還真有可能以為她是在好心地“孝敬”自己。
忍,我忍,大男子不和小女人計較,狂刀自我安慰著。然而,發展到了後來,星露的行為越發地過分了,時常地隻咬了一口的水果就往狂刀的嘴裏塞。當我什麼?垃圾箱嗎?狂刀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了起來。
不顧星露的“狂刀哥哥真小氣”的抗議,作為監護者的狂刀一咬牙,硬是把抱著桌子不肯走的星露拖出了水果店。“好好地呆著,不許再進去。”他嚴厲地警告著貪吃女,並囑咐著愛雅看管著星露,然後才自己回店中結帳。
“嗬嗬,那種水果,我好象還沒有吃過!”星露晃晃悠悠地走向了店門外,一頭運輸的園蛛。它的背上背負了小店新進貨的水果,似乎是主人去忙於其它事物,因而,這頭園蛛隻是被拴在門外,而並沒有任何的人照看。
“不可以,你不能再吃了!”急切的愛雅企圖阻攔搖搖晃晃的星露,但是很快地就被一把甩開了。“討厭啦,你們都在阻攔我!”星露不滿地嚷嚷著,大有神智不清的姿態。可憐的小孩子們哪裏知道,叢林王國的水果有很多是含有酒精成分的,特別是多種水果混合食用後,在腸胃中發淆,更是容易引起醉酒的反應。水果店的女老板也並未提醒他們,不過,又有誰會想到,這世上還真有人會同時食用三十多種水果呢?
“嘿咻。好大啊。”跌跌撞撞的星露從園蛛的背上抱起了一顆與她的身體等大的,長相奇特的水果,張口就要咬。可是原本就站立不穩的她,此時又抱了如此巨大的一顆水果,哪裏還掌握得了平衡啊!一個足下落空,便一頭栽了下去。這一摔可不得了,要是在平地上,也頂多是屁股痛痛,可這是在叢林王國,星露直接從上千米的高空樹叉上墜落地麵!
“星露姐姐!”愛雅急速施展了一個風之束縛,企圖拽住下落中的星露,可是少女墜地的速度遠比愛雅施展神思術的速度快得多。一眨眼的工夫,星露就消失在了綠葉叢中。
“哇,不會吧!我掉下來了?”失足落下的星露此時也嚇得酒醒了一大半,手中還依舊抱著那個水果,忘記了鬆開。地麵越來越近了,難道可憐的星露會成為第一個因為貪吃水果,而從叢林王國的樹叉上摔下來殞命的人嗎?
尖銳的冷風撲麵滑過,在耳邊奏響了呼嘯之聲,樹叉和樹葉在身旁飛速地掠過,地麵的景象在視野中旋轉著迫近。若是在平時,這番的急速下降倒也是難得的體驗,可被酒精醉得暈乎乎的星露可不覺得這種生死悠關的場景有任何的可取之處。即便是腦袋暈旋得厲害,她還是勉強地使用了浮空術,一股歪歪扭扭的引力場托著她,如同風中的葉片一般,以不規則的軌跡下落著。果然,在精神力無法集中的情況下,神思術的效果也大打折扣,不過好歹了勝於無,降落的速度總算是減緩了不少。晃晃悠悠地,星露一頭栽進了一團茂盛的草叢中,好在這一帶的草叢以柔軟的絨草為主,這才讓她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若是降落到尖利的芒草上,那就恐怕摔不死也得紮個渾身窟窿了。
“天在轉,地在轉,還是我在轉?”安全著陸的星露兩眼冒著旋渦,口吃不清地說著胡話。醉酒加上急速下落所帶來的暈旋感受終於讓她那“脆弱”的神經到達了極限,昏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昏暗而又寂靜的樹林底層讓人分辨不清時間的流逝。一隊朽木白蟻騎士曾經擦著草叢走過,可遺憾的是他們並沒有發現草叢中的落難者。可憐的星露就這樣與唯一的一次救援失之交臂,靜靜地躺在了草叢中呼呼地大睡。
當照耀著大地的恒星落下了地平線,原本就拮據的光線徹底地從雨林中消失。一團黑色的身影從地下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個腦袋,黑暗中,那兩枚閃爍著幽率色熒光的眼睛顯得由為醒目。黑影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確認了沒有什麼危險後,敏捷地從地下竄了出來,四肢著地,穿梭於崎嶇的亂石雜草之中。不錯,這就是一隻習慣於四肢行走的動物。朦朧中,可依稀地看到它有著圓滾滾的身體和四條短小的腳,腦袋大而前端有一個尖長的鼻子。此時的它正發揮著它那嗅覺的特長,努力地四處地探察著。忽然,一股清雅的飄香鑽入了它的鼻孔,頓時鉤起了它的興趣。沒有費多大的力,很快地,它就發現了墜落於草叢中的那枚水果。
“感謝大地之神的眷顧,竟然是一顆醉釀!”黑影做了一個讓人不可思議的動作,它竟然僅用兩條後腿站了起來!伸出了細小的前爪,抱住了那顆碩大的果實,尖長的鼻子貪婪地嗅著水果所散發的芬芳,“啊,我是不是把今生所有的運氣都用完了!居然會揀到人類都視為罕見的水果極品!傳說這樣的水果可是隻要吃一口,嘴裏就會留下彌漫一整個星期的清香啊。這下可有口福了!哦,不,應該把它賣掉,家裏的洞穴應該翻新一下了,估計它的價格可以讓我買到一個比現在的洞穴大上七倍的新家。”黑影盤算著,從背後掏出了一個用植物的經蔓所編織的大口袋,把那顆醉釀套了進去。至於那位被壓在水果底下睡覺的嬌小少女,則被它完全忽視地一同套了進去。包裝完畢後,黑影腰身一挺,背起了沉重的包裹,邁開了兩條短小的後腿就往回走。原來它不是不會用兩條腿走路啊!
黑影熟練地走回了洞穴的出口,靈巧地鑽了下去,在它進去之後,一塊石頭自動地堵住了出口,讓人完全看不出此地之下,另有乾坤。地底的隧道錯綜複雜,卻出人意料地比地麵更加亮堂一些,洞穴壁上似乎是附著了某種菌類,散發著微弱的熒光,雖然很弱,卻足以照亮那個黑影的麵容。那竟然是一隻毛茸茸的老鼠!一隻背著口袋,用兩條腿走路的老鼠!
七拐八彎地,老鼠在蜿蜒的隧道中打著轉,終於他到了隧道的一個隱蔽的角落,那裏有一個不起眼的岔道。老鼠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裏麵別有洞天,那是一個寬敞的洞穴!洞穴的一個角落裏有著柔軟的植物所鋪成的床鋪,中央是一塊巨大的圓盤形狀的石頭,貌似是餐桌。周圍散落著石頭雕琢的架子和洞穴壁上挖掘出的小洞穴,存放著各式的貨物。天花板上吊著一枚能量晶石,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