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受傷的柒影此時正與銀河的護衛們纏鬥著。雖然此刻看上去雙方鬥了個旗鼓相當,但是那條受傷的右臂卻再度裂開了傷口,毫不吝嗇地噴射著鮮血。照此下去,失血過多而倒地,那也是遲早的事情。
“小柒!”冥空一驚,回身支援。電光火石之間,紅色的長槍直錐其後心。察覺到危機逼近的冥空緊急迸發高強度的集中防禦力場護住了要害,槍尖的去勢一偏,險險地避過了心髒,卻將冥空的肩膀給洞穿了一個大窟窿。
銀河的臉上露出了勝利前的喜悅,傷到他了,刑天的冥空終於在我蒼穹之銀河的槍下流出了第一滴血。仿佛已經看到了輝煌的戰果,銀河興奮地拔起長槍就打算來第二下,卻發現刺入的長槍紋絲不動。冥空一手死死地握著透體而出的槍尖,另一手凝聚起一個扭曲的透明色的能量彈,回身朝著銀河的腹部拍了過來。
完了!銀河大驚失色,沒想到最終被引誘而中計的人會是自己,真是大意了!沒等她來得及閃避,一股衝擊力從腹腔中爆裂開來,仿佛五髒六肺都炸裂成了碎塊,一口鮮血從喉嚨中噴湧而出,雙手也無力地鬆開了長槍。
恍惚中,銀河感覺自己的身體竟然是如此的輕盈,麻痹的感覺彌漫了全身,眼前的景象逐漸由模糊回複清晰。那個打敗了自己的男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了自己的麵前,無視著肩膀上的湧血,將手掌按在了她的頸項。她知道,隻要他願意,自己的生命將在一瞬間消失。
勝負已分,局勢一下子逆轉了,蒼穹部落停止了進攻的步伐。看來這個名叫銀河的女孩在她的部落中真的是得到了普遍的愛戴和崇高的名望。沒有人抱怨命運的不公,也沒有人怪罪於首領的輕率,賭博式的戰鬥原本就要做好失敗代價的準備。
冥空默默地望著銀河,眼前的這個少女在一日之內給他帶來的驚歎,恐怕比這一個月裏他所遇到的所有突發情況都多。挨了自己的虛空碎之後居然還能夠保持著清醒的意識,並且穩穩地站立在大地上!要知道,一個普通的上位武者吃上這一擊恐怕是要炸得片甲不留的。
少女的眼睛無比的清澈,麵對著隨時可能到來的死亡,雖然有些許的不甘,但是沒有恐懼,沒有後悔。這是一個能夠從自己的信念中,源源不斷地獲得戰鬥力量的覺悟戰士的神色。一時間,竟讓冥空覺得殺死這樣的一個高貴,睿智,強大而勇猛的存在是何等的悲哀。
好美!不知為何,此刻的銀河給予了冥空一種無上的美感的享受。強大的戰士是榮耀的,強大的戰士也是孤獨的。年紀輕輕便已成為了大陸少有的顛峰戰士的冥空已經多久沒有體驗過生死相搏後的生存下來的喜悅了,恐怕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戰鬥就如同平淡的晚餐,自己隻是重複著機械的勞動。連眾人的恭喜,也仿佛越發地廉價了,人們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遙遠。成就感,這種充實人心的興奮也淡忘出了他的內心。而眼前的這名叫銀河的少女卻再一次地鉤起了冥空對這個世界的興趣。想要,想要得到她!一個欲望在內心反複地回蕩著。如此強大的美,不正是上蒼賜予自己的少有的同類嗎?她是擁有站在自己身邊的資格的存在。
或許,隻要和她在一起,就會有無盡的新奇與發現吧。喜悅洋溢著冥空的內心,就連肩頭的傷口的流血也仿佛是歡快的宣泄。
許久不見冥空有動作,倒是銀河首先打破了沉默:“你贏了,作為敗者,我理應無所怨言。不過,若是我的族人不顧後果地堅決要將你們剿滅的話,恐怕除了你以外,你的弟弟和屬下無一能夠逃出升天。這樣的局麵也不是你願意看到的吧。”
“你會命令他們這麼做嗎?”冥空凝視著她。
“不。”銀河淡然一笑,就好象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是多麼晴朗一樣的泰然,“但如果你拒絕許下不報複我蒼穹部落的承諾,我就隻能這樣做了。我不怕你背叛誓言,因為我知道,你是一個把戰鬥的榮耀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戰士。要不然,你也不會以一人之力向我宣戰。”
這個女人居然在這樣的場合,還臨危不懼地和掌握著自己生死的敵人談條件。冥空不禁覺得有趣。“我為什麼要答應你?提條件的應該是勝利者的我才對吧。”他故意刁難著銀河,“隻要我把你綁走,你的部下未必舍得尊崇你的命令,將你舍棄掉。”
“那你想怎麼辦?”銀河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細微的惱色,“如果你真的這麼做,自殺的力氣,我還是保留著的。”
“讓我親一下,我就答應你。”冥空突然邪惡地壞笑起來。內心升起了一股想要捉弄眼前這個威風不倒的女戰士,看她那不知所措的姿態的念頭。
然而,他的預想再一次地落空了。銀河大大方方地仰起了臉,閉上了雙眼,就如同此刻站在她麵前的不是掌管著她的性命的敵人,而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戀人一般。
這樣的發展,倒是讓從未和女孩子有過親密接觸的冥空慌了手腳,手足無措起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既然是自己提出了這樣的要求,若是反悔退縮了,那麼作為一個男人,麵子上又怎麼掛得住?騎虎難下的冥空鼓起了勇氣,硬著頭皮,朝著銀河那豐潤的紅唇,一口啃了下去。由於動作的過於激烈,雙方的牙齒“砰”地衝撞在了一起,震得滿嘴的生痛。經曆了似乎無比漫長的三五秒後,雙方氣喘籲籲地分開了。一時間,彼此的氣氛有些尷尬,冥空與銀河就這樣愣愣地瞪著對方。
“喀!”的一聲,虛弱的銀河咳出了一口血,打破了僵局。她用手背擦了擦血跡,狹促地挖苦著冥空:“你到底是打算吻我,還是咬我一口啊?”
“少羅嗦。”冥空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被一個女孩子如此嘲笑,讓他心有不甘。
“那麼,協議算是生效了吧?”不知是由於體力終於支撐不住了,還是銀河自信地認為冥空已經不會在對他們施加傷害了。她放鬆了身體,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恩。”一時之間,冥空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也學著銀河的樣子,坐了下來,“從現在開始,我們停戰吧。你看上去需要好好地治療一下。”
“你還不是一樣!”銀河不服軟地回了一句,隨即又好象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用怪異的眼光看著冥空,“你這麼擔心我的死活嗎?我可是你的敵人啊,而且把我傷的那麼重的,不就是你嗎?現在怎麼突然裝起好人來了?”
“別誤會,我隻是不想讓人理解成,我是在故意拖延時間,讓你死亡而已。”冥空的臉微微地一紅,假裝漫不經心地敷衍了過去。
早在冥空吻上銀河的唇之時,蒼穹部落的戰士們就如同被火炭燙到了一樣,一個個恨不得立刻撲過來,把冥空撕碎。若不是銀河在背後做了個“別靠近”的手勢,恐怕就算是粉身碎骨,他們也會義無返顧地衝過來。而如今,眼見雙方主帥之間似乎氣氛緩和,又得到了招呼過去的指示,雙方人馬這才緩緩地靠了過來。
“大哥,你沒事吧?”柒影第一個竄到冥空的身旁,關切地看著他那肩膀上的傷口。
“這點小傷,怎麼可能威脅到你英勇無比的大哥呢?”冥空豪爽地笑了笑,雖然心知肚明,自己的肩膀不快些治療的話,搞不好會徹底殘廢,但是他還是不願意讓這個一直崇拜,掛心著他的弟弟多操一份心,“比起我的肩膀,還是首先擔心一下你自己的手臂吧。
經這麼一說,柒影才回過神來,發現胳膊痛得厲害,恨恨地瞪了銀河一眼,扭頭離去。對於這樣的敵意,銀河隻是坦然地笑了笑。雙方的醫療人員很有默契地各自圍在自己的主帥一旁,默默地治療起了他們的首領。銀河因為是內髒受損,不宜般動,所以蒼穹部落的民用神思者們隻好就地在其身下畫了一個愈傷魔導陣,在白乳石的作用下,緩慢地調理著她的內傷。而冥空的傷勢就簡單得多了,純粹的外傷,隻要接好骨頭和肌肉,再抹上止血生肌的藥粉,綁上繃帶,接受白乳石的照耀便可。原本,部下們打算讓他先回大營,但冥空嚷嚷著:“這裏風景獨好!”堅決不從,眾人也隻得無奈地隨他去了。
銀河的身邊,一位貌似是醫療隊的總長樣的中年婦女搬出了一個透明色的罐子,裏麵灌的似乎是湯藥一類的液體。中年婦女小心地用一根軟管引出了罐子中的湯藥,直到末端的一枚尖銳的針頭,然後麻利地將針頭刺進了銀河的手臂靜脈中。
“這是什麼治療方法?我從來沒有見過!”冥空好奇地看著她們的動作,眼前的一切是那樣的新奇和怪異,讓他不禁露出了初眼看世界般的大男孩的眼神。
“你是說打吊針?”銀河順著冥空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手臂,“這可是一項古老的技術哦!”似乎是對方的好奇給自己帶來了榮耀,銀河用得意的語氣炫耀著,“把營養劑直接注射到人的血管裏,吸收效果可比腸胃更好哦。配合上愈傷魔導陣的治療,可以讓我不至於細胞速生而虛脫。這種醫療方法在人類先祖時期就已經存在了,隻不過現在,隨著神思術的發展,這些技術,也逐漸地被人所遺忘了。”說到後來,銀河的聲音顯得有些寂寞。
“古技術嗎?”冥空沉思著,“是操械者的技術吧。不光是你的醫療方法,還有你們的弓箭,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部落擁有的,是當今世界,其它部落都已經遺忘了的古代操械者的知識吧。真是不可思議,居然還有把古代文明保存得如此完整的部落!可為什麼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蒼穹部落的名號?按照你們的實力,絕對不應該默默無名才對吧?”
不想,銀河卻白了他一眼,不屑地回答:“你是指大陸部落排行榜的名號?切,小孩子的遊戲!蒼穹部落並不主動參與大陸紛爭,即便是發生了戰鬥,也從不向外宣揚自己的戰績,又怎麼會留下名號。要不是倒黴地遇到你們,說不定我們部落還在過悠閑的隱居生活呐。哼!
都是你們這些自命為新世界開拓者的人物,一個個爭強好勝,隻知道確立自己的勢力地位,卻沒有一個想過保護先祖的文明成果。如果不是我們蒼穹部落忠實地世代承擔起來守護曆史的職責,恐怕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人類是怎麼來的了吧!”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氣,銀河喋喋不休起來,末了,她又用悲哀的聲音喃語著:“或許,也根本沒有人想知道人類的真正的曆史吧。”
“人類是怎麼來的?自古以來不都是娘胎裏生出來的嗎?”老實說,銀河的後麵一段話,冥空並不太理解,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語言一般,讓人充滿了疑惑,又好象是揭示了上蒼的天機,隱約中,給人一種興奮。
“不是的哦。”銀河搖了搖頭,連她自己也奇怪,為什麼會對一個敵方領袖說這麼多隻在自己部落中流傳的古老學識。或許是一直以來背負著秘密太久,而又為世人所不受,需要一個傾吐的對象吧。“其實,人類的祖先是從天上來的。”銀河道出了一個讓冥空愕瓤的消息。
“你開玩笑吧!”冥空當場驚叫,“你說人類的祖先曾經和龍族在天界搶過地盤?這絕對不可能!如果那是真的,為什麼如今的人類如此渺小,而且就算是最強大的神思者,也連空中浮島這樣的高度都到不了?”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銀河皺了皺眉頭。看來史書記載的也並不完全。“不過,我們的祖先確實是從天上來的。那時候,我們人類擁有巨大的空中要塞,比現在任何一個部落的王座都大。它們的魔炮轟鳴,不亞於真龍的龍威吐息。還可以飛到天界,甚至是更高,更遠的地方。我們的祖先就是乘坐這樣的要塞,從一個遙遠的地方,來到這裏,經曆了一場可與天劫相媲美的戰鬥之後,要塞隕落了,再也不能飛了,久而久之,化作了廢墟。人類就從那刻開始,在這片大陸上繁衍生息。”
銀河的訴說,把冥空帶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世界。過了老半天,他也沒有能合上他的嘴巴。就這樣呆呆地一動不動地聽完了這段,仿佛是天方夜譚的曆史傳奇。
或許是早料到了冥空的反應,銀河毫不在意地嫣然一笑:“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們落會一直記得這些。其實也沒什麼,蒼穹部落的祖先正是當初空中要塞中,負責記錄曆史的官員。就連‘蒼穹’這個部落名號,也是為了紀念我們從天上來而取的。而我的名字,據說是在人類最初的古老故鄉,抬頭可以看見的一種天文現象。我真的好想看一次這種我的名字的由來,不過這恐怕是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奢望吧。”
“銀河是天文現象?我還一直以為是哪條我不知道的河流名稱呐。誒,聽你這麼一說,我也好想看一看啊。”冥空感歎著,回憶著腦海中夜晚天空的景象,卻發現記憶中的夜空是如此的模糊。關注著大地的人類,從未認真地仰視過天空,當以為眼睛所看到的就是全部,卻在偶然的一次望天中,發現被蒼穹籠罩的自己是多麼渺小。冥空不禁湧現出一股慚愧。
兩人不再說話,雙雙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仰望著碧藍的天宇,和煦的風吹拂而過,溫暖的陽光沐浴在身,世界是如此的寧靜,很難想象剛才這裏還是天昏地暗的戰場。
“喂,為什麼要攻擊我的部落。”老半天了,冥空才想起了一個關鍵問題,“你看上去不象是一個喜歡挑起是非的人啊。”
“啊,你不說我還忘了呐。哎喲,痛,痛……”似乎是猛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銀河氣鼓鼓地坐起來,揮舞著胳膊。但是她忘記了自己的手臂上還插著針頭,一下子痛得咧開了嘴。
“大人,不要亂動,會跳針頭的。”中年醫師慌忙重新固定好吊針,安撫著銀河躺下。
看到內髒破裂都不曾啃一聲的銀河,被針頭紮得直喊痛,冥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真的很痛啊,不信你試試!”銀河瞪了他一眼。
“沒什麼,隻覺得剛才你的表現,讓我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你真的是個女孩子。”冥空強忍著笑意,看著此時女性化表現十足的銀河。
“什麼話,我可一直是淑女啊!”銀河激動得差點又跳了針頭,“啊!不說這些了。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們放養的畜生吃了我們好不容易種植的羅蘭草的幼苗!我們不過是驅趕了那些智商低下的動物,你們的人就首先向我們發動了攻擊。
“胡說!雷獸的智商才不低下呐。”冥空有些生氣了,“我們的人也不會隨便對其他的部落出手,你到底做了什麼?”
“幹什麼啊?問罪嗎?”銀河也氣鼓鼓地頂回來:“我也沒有做什麼啊,隻是吩咐部下,用長矛戳那些雷獸的屁股,讓它們挪個位置嘛。”
“這就是問題所在吧。”冥空鬱悶地一拍額頭,“烏雷瑪獸在刑天部落是如同圖騰一般的存在,你居然用長矛戳它們的屁股!部落的人不和你拚命才怪呐!”
“我哪裏知道這些啊。”銀河的臉一紅,隨即又強硬起來,“不過,那也是你們的雷獸先吃了我們的羅蘭草啊!是你們冒犯了我們的農田在先,我們經營這片農田都快一年了,好不容易今年才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怎麼能隨便讓你們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