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不醉不歸?
好一個不醉不歸。
應了這句話,那晚醉的人還真是不少。
首先醉的人是趙小萍,她說著祝福的話,一次次往趙娟和那位機電學長的杯裏倒滿酒,可是對方還沒喝下幾口,她卻自個兒喝了好幾杯,不一會兒就倒下了。
第二個醉的是張依萱,她是完全被趙娟灌醉的,趙娟說張依萱平時話最少,今天難得高興,一定要多喝點,想看她酒後會不會話多一點。趙娟的目的那麼明顯,大家都以為張依萱會拒絕,沒想到她端了酒杯就喝,趙娟倒多少喝多少,看得大家目瞪口呆,趙娟正感歎“人不可貌相”,結果張依萱就趴下了。
第三個醉的是趙娟,本就因為心情好喝得多,再加上之前跟趙小萍喝了幾杯,之後又為了灌醉張依萱多喝了幾杯,於是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說話也開始前言不搭後語。
最後一個醉的是顧引翾。
其實遠淺並沒有叫他來。當趙娟說出那句話後,遠淺就假說顧引翾沒時間,別叫他了。沒想到趙娟把這話轉達給了那位學長,學長說什麼也要叫上這位“月老”,於是硬是去顧引翾的宿舍把他拖了出來。
兩人這麼久沒有看見對方,竟有了種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錯覺。
遠淺大老遠就看見他直勾勾地望著自己,於是故意大動作地躲開視線。如此明顯的不待見,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於是整個飯桌上,就算沒人敬他酒讓他喝,他也自顧自地埋頭喝個不停。遠淺知道,他從來不喝酒的,有點後悔自己的狠心,但又沒法在這種時候拉下麵子,於是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麵前灌了一杯又一杯。
他的眼睛紅紅的,不知是因為不勝酒力還是生氣。
她滴酒未沾,垂眼數著碗裏的米粒,不敢抬頭。
一頓飯不知道吃了多久,最後是趙娟扶著牆角吐了,那位學長才嚇到。
唐甜在酒吧待了那麼長時間後,喝酒早已不成問題,吃飽喝足眼一掃,一桌七個人醉了四個,於是跟那位學長說,她跟他一起把這三個醉倒的女生送回宿舍,顧引翾就由遠淺送回住處。
那位學長覺得有理,於是匆匆付完錢,就照樣實施了。
等他們五個人攙攙扶扶歪歪斜斜地走遠了,遠淺才對著睡在桌子上的顧引翾犯了難。
唐甜分明就是蓄謀的!
遠淺無奈地走到顧引翾身邊,戳了戳他的背:“你還能動麼?”
他紋絲不動。
她又湊近一點,推了推他的肩:“還站得起來嗎?”
依舊紋絲不動。
她心軟了,嘟嚷了一句“明明不能喝還要逞能,耍帥麼?最後還不是要我伺候你,真是拿你沒辦法”後,便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扶起,把他的胳膊抗在自己的肩上。
他附上她的身子,眼睛迷迷糊糊地睜了一條縫,喊了一句什麼話,又閉上了。
她撐起他的身子,問:“你說什麼啊?”
他卻沒了聲音。
她無奈,扶他出了店門,招手叫了出租車。
雖然他的住處並不遠,但是她實在沒辦法扛著他走回去。進了出租車之後,他一歪身就躺倒在她的身上,那司機還從後視鏡裏不停地打量遠淺,活像遠淺是那拐賣大學生的人口販子。
不到五分鍾的車程,遠淺覺得仿佛過了五個小時,好不容易把他扛下車,結果一出車門,他就一跤摔下去,連同遠淺一起帶到地上,遠淺被壓在下麵,磕得下巴火辣辣的疼。她顧不上自己,趕緊推他起來,他貌似比之前有意識了一點,但還是搖搖晃晃的,靠著遠淺的身子進了樓梯。
多久沒來這裏了?
她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突然有了一絲害怕。害怕一打開門,屋裏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有小風從走廊盡頭的窗口灌進來,在這樣溫暖的春末夏初,她居然打了個冷顫。
哆哆嗦嗦地從他的腰間掛著的那串鑰匙上找到自己熟悉的那一把,她發現自己心裏竟不自覺地打起了退堂鼓。
咬咬牙,她把鑰匙往門上一插,把門推開。
屋內黑暗一片。她順手摸到門邊的開關。燈光亮起的那一瞬間,她不由自主地閉了一下眼,再慢慢睜開。
還好。她多麼慶幸。屋子裏還是她熟悉的樣子。
她晃了晃頭,懷疑自己太敏感。反手帶上門,撐著顧引翾走到沙發上,放他躺下去,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她去廚房給他倒了熱開水,端到客廳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換了個姿勢。
“你睡得可真舒服啊。”她把水杯放下,挨著他坐在沙發邊,喃喃道。
他似是聽見她在跟他說話,嘴裏輕輕地發出幾個音。
她傾身過去:“你說什麼?”
他嘴唇碰了碰,帶著濃濃的酒氣:“……老……婆……對,對……不起……”
她怔住,心裏一暖,語氣也跟著軟下來:“對不起什麼啊……”
“……惹你,生……氣……”他往沙發裏縮了縮,像個尋找媽媽懷抱的小孩子。
她鼻子有點不舒服,又不太確定,於是探頭去問:“老婆是誰啊?”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多問上這麼一句,好像越是接近他,就越無法安心下來一樣。
他在半夢中口齒不清地重複:“qi……qi……”
七七?
她靠近他的唇邊,突然不知道他的“qi”是想說qi-an還是qi-u,是淺淺,還是秋扇。
這個念頭讓她惶然。
她收了收身子,往邊上挪開一點。他卻迷迷糊糊中拉扯住她的衣角。
“淺淺……”他的聲音黯啞,“……老婆……”
她心裏一緊,回身抱他。
桌上的熱水涼了,窗外是紗般月光,傾瀉而入。
那晚她守在他的身邊,未眠。
次日他醒來時,她趴在沙發邊望著他,眼中都是血絲。
他頭痛欲裂,心裏卻如棉絮塞滿。
一個月的冰封,終究熔解。
進入五月之後,這個城市的天氣突然直接轉熱,連中間的過渡都沒有。早晚溫差很大,很多人都是早上穿著厚外套,到了中午直接脫了外套露短袖。
如此折騰幾天,遠淺居然感冒了。說話的時候都是濃濃的鼻音,唐甜玩笑說,這聲音特別性感,又沙啞又魅惑。遠淺吸著鼻子,沒力氣跟她爭嘴。
顧引翾隔三差五地往她們宿舍跑,盯著遠淺吃完感冒藥,因為他知道,不看緊一點,視藥為毒的她肯定會敷衍了事。
這個感冒一直拖了大半個月,直到天氣完全炎熱,才逐漸好起來。
這段時間顧引翾對她照顧有加。經過之前那麼長時間的冷戰,兩人重歸於好之後,還有了一絲小別勝新婚的甜蜜勁頭,他對她好吃好喝地養著,不知不覺她又胖上了一圈。
每每看著鏡子中越來越圓的臉,遠淺都有在宿舍嘀咕“這樣下去真的會沒人要的”,室友們集體翻白眼。唐甜嘴翹得最高:“去去去,你就作吧你!還嫌不夠招人恨啊?”
遠淺麵上得意地笑,心裏確是真的毫無放鬆之意的。
她和他的爭吵,又以這樣的方式和好,現在兩人雖然親密如往,可是那些問題都還在那裏,並沒有解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