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2 / 3)

其實,紅麥從來沒想過要全喜來,她的想法跟全喜一樣,掙錢不容易胡翻騰個啥啊?能省一個就省一個。可是閨女給她打電話了,說,媽,咱家裏現在可熱鬧了,你管不管?

沒頭沒腦的一下就把紅麥聽迷瞪了,反問,咋回事啊?

閨女就把她知道的情況說了。

紅麥還沒咋的,紅蓮急了,沒想到她姐前腳才走全喜後腳就給她姐來這一套!她不是懷疑全喜現在跟誰相好,她是擔心時間長了難保不出叉枝,那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還是提前做好預防的好!

紅蓮一提醒,紅麥恍然明白過來,就想給全喜打個電話問問有沒有閨女說的這回事。

紅蓮說,別打了,打也是白打,有沒有全喜都不會承認的——他要是能承認的話早就跟她說了,還用得著她來問?

紅麥一想,可不是?這就說明全喜在刻意的隱瞞!刻意隱瞞是啥意思?要是好事的話巴不得跟紅麥諞哩,還會隱瞞?那就隻能是壞事!

那咋辦啊?關鍵時候還是紅蓮沉得住氣,說,叫他來幾天!

紅麥說,那能管啥事啊?

紅蓮說,他一來,場就散了……

紅蓮沒說完就被紅麥打斷了,他又不能呆這時間長了……

紅蓮就把她姐打斷了,不用呆這時間長,主要是讓人知道知道你不是吃素的!

紅麥說,好吧。

紅麥嘴上同意了,心裏還猶豫著,太花錢了,而且是完全沒必要的狂花錢!她有點心疼。

一天,紅麥跟一個叫司馬月玲的工友聊天時忽然不再猶豫了,當下就給全喜打了電話,要他來。

紅麥第一次聽到司馬月玲這個名字的時候很吃驚,日本的嗎?聽的人就笑起來,啥日本的啊。那人說,人家姓司馬。紅麥長長地哦了一聲,我說這兒不能恁厲害,日本人都來打工,那還得了?不過還是對司馬迷惑不解。這也難怪,老家沒有司馬這個姓,都是百家姓開頭的那些張王李趙蔣宋孔陳之類的,司馬還是第一次聽說,又懷疑人家逗她,就說,咋姓這個姓啊?這就沒法解釋了,那人看著紅麥就很稀罕,也有點看不起的意味,說,人家祖祖輩輩都姓司馬,你讓她姓啥?紅麥還是有點不解,嘴裏不自覺地嘟囔,咋恁難聽啊。那人說,難聽啥啊?總比姓熊姓刁好聽得多。紅麥就笑了,因為在老家這兩個姓稍不正經點說的話,都和褲襠挨點邊,沒想到在說的人老家也是這樣。後來那人才弄明白,紅麥一直把司馬誤認為是死馬。不過,紅麥後來還是跟她熟悉了。

司馬月玲的年紀和紅麥差不多大,沒事就會叼著煙噴雲吐霧地吸,紅麥對女人吸煙有點看不慣,不過跟司馬月玲一接觸很是投緣,一說就能說到一塊兒去,慢慢就把她吸煙的事忽略了。紅麥和司馬月玲什麼都說,比如家裏的情況啦,孩子啦,自己的打算啦、愛好啦、愛吃的飯菜啦,幹活啦,過去的經曆啦,說著說著就親起來了,就無話不談了。那陣子在紅麥看來司馬月玲比紅蓮還要親,上班不能一路,下班了必定會等著,就連上食堂吃飯也一起,緊挨著打飯,打完了也不走,非要等著她打完再一起走,自然要坐到一張桌子上,要是看她吃的快了還以為她沒飽,就會把自己的飯菜扒拉些到她碗裏,然後吃完了也要等她一起去刷碗。有時候上廁所、洗澡什麼的,凡是能在一起的盡量在一起。

慢慢的倆人就說起了老公。

司馬月玲管她老公叫外子。開始聽得紅麥直愣怔,不明白外子是啥東西,還以為是她抱養的兒子,慢慢聽著不對勁,試探說,您外子對你不錯啊!

司馬月玲笑起來,說,還行吧。就說了許多外子怎麼怎麼疼她的事例。

紅麥聽得更迷糊了,兒子居然這樣對娘?可那是人家的私事她也沒法幹涉,又是很談得來的朋友,不好說什麼。直到有一天司馬月玲又一次談完她外子,滿足地笑著說,嫁他了就湊合著跟他過了。紅麥才如夢方醒,外子就是老公啊!跟她老家的叫法太不一樣了,就很新奇,問她,那你是他什麼啊?

司馬月玲笑了說,內子啊,還能是什麼?

老公對老婆的叫法還是跟她老家不一樣,紅麥又是一陣新奇。

其實,老公老婆也不是紅麥老家的叫法,而是當地人的叫法,入鄉隨俗大家就都這樣叫了。紅麥老家叫男人當家的,也叫孩子他爸,或者外人,也叫誰誰誰家,叫女人則是家裏的,孩子他媽,或者老婆子,也叫誰誰誰家,至於叫哪一種那得看當時的情況和說話的對象。司馬月玲聽了也很新奇。

紅麥就問她怎麼一個人出來打工了?嘴裏這樣問著,心裏其實已經猜著八八九九了,肯定是跟她一樣老公病了,不得不出來打工。

司馬月玲吸了一口煙卻說,他掙的錢太少了,還不夠我打牌的,我就出來了。

司馬月玲說得很得意,笑吟吟的,聽得紅麥直吸氣,覺得這女人有點不可思議,居然把老公在外辛辛苦苦掙的錢拿來打牌?那不是胡敗壞嗎?還嫌不夠,又跑出來打工受這份罪,這還像個婦道人家嗎?這是圖個啥呢?

司馬月玲大概看出來了,吐了一口煙,淡淡地說,我們那裏都這樣,又不是我一個人。不打牌會被人看不起的。

紅麥聽了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司馬月玲自然也會問紅麥她老公怎麼樣和她是怎麼出來打工的,紅麥如實說了。

司馬月玲很同情她,又說,還算不錯,總比殘了的好,那不光花錢還要人伺候,日子就沒法過了。

這話也讓紅麥吃驚,兩口子熱熱冷冷過了二十年咋能說不過就不過了呢?這女人也太瘋張了吧?後來想想也可能是害怕,不能想象那種日子。要說也是,想想那種日子真的生不如死。這麼一想她又慶幸起來,畢竟自己還沒到最慘的田地啊!

倆人越來越熟,自然說起話來也越來越隱私。司馬月玲就問紅麥老公對她怎麼樣,也說床上怎麼樣。紅麥別的都叭叭叭地說,一說到床上臉就紅了,這是她和全喜倆人的私事,情況自然隻有她和全喜知道,也隻能是她和全喜才能知道,除非萬不得已是不能跟任何人說的,即使到了萬不得已要說也是一言半語點到即止的,現在倆人隻是隨便聊聊天,遠遠沒到萬不得已的份,哪裏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