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月玲說,對嘍,哎,我這個腦子怎就沒想到哦。大家看了,比比廠子裏窗明幾淨的宿舍一下沒了興致,慢慢地都走散了。
紅麥回去拿水桶,賴貨和紅蓮幫司馬月玲把東西搬出去,把屋子打掃了一遍。沈翠幫不上忙,站在一邊走不是留不是的,就說,我想去買點東西。
紅蓮說,去吧,早點回去,別亂跑,也別亂逛。
沈翠說,知道了。就走了。
東西少,地方又小,三個大人三下五去二很快就收拾完了,單等著紅麥拿桶來打水再把東西洗刷一遍。站著沒趣就閑說著話。司馬月玲和紅蓮說不到一塊兒,又不能不說,有點別扭,慢慢就不說了。剛才忙不覺得,一閑了才覺得身上被蚊子叮了幾個紅豆豆,很癢癢。賴貨就想走。
紅蓮說,咱姐就該來了。
賴貨無奈,隻好說,那就再等一會兒吧。
賴貨不認識司馬月玲,跟她也說不上話,站著沒事,為了不那麼無聊一邊吸煙一邊裝著饒有興趣地看房子,看房子周圍。看著看著,賴貨心裏忽然一動,走到紅蓮身邊悄聲說,紅蓮,咱也租一間吧?
紅蓮說,租它弄啥?廠裏房子住著多好啊,還不花錢!
賴貨聽著不入耳,就說,是好,好,咋不好啊?
紅蓮知道賴貨的心思,還是說,那你還說啥?
賴貨說,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紅蓮不耐煩了說,好了,你中了吧。成天價就恁些事兒,還像個男人嗎?
賴貨有點委屈,說,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
見紅蓮不理他,就問司馬月玲,這房子多少錢一個月啊?
司馬月玲說,三百啊。
紅蓮聽不進去了,又衝賴貨,你好了!再便宜也不租!
正說著,紅麥來了。
兩口子趕緊幫著收拾。
賴貨還不死心,問紅麥,大姐,等您這房子到期了俺租著咋樣?
紅麥隨口說,中啊。說完了忽然想起來,你不呆廠裏住的好好的嘛,租房子幹啥啊?死貴!
紅蓮說,就是。
賴貨就輕輕嘟囔了一句,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紅麥聽見了,說,家裏是得勁啊,可是家裏不掙錢啊。唉——
一會兒收拾完了,紅麥問司馬月玲,您老公什麼時候來啊?
司馬月玲笑起來,說,我已經告訴他了,過兩天就到了。
紅麥說,哦,那就好。
想起來,說,我叫房租給你吧。
司馬月玲說,先不用,等你老公來了再給吧。
房子租下來了,紅麥還是有點怕,萬一到時候司馬月玲要跟她對半攤那就糟了,不如現在弄明,要是覺得不合適就不住了,算她一個人的去。說到底還是現在弄清楚的好,最後扯不清的話為幾十塊錢鬧得不歡而散不值得,畢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工友。紅麥見司馬月玲不肯,心裏有點堵。
紅蓮見了,笑著說,司馬,您倆的房租咋算的啊?
司馬月玲說,早就說好了的哦。
紅蓮還是問,怎麼攤的啊?
司馬月玲說,我和我老公先住,我出三分之二。怎麼了?
紅蓮說,沒事啊,我就問問。
司馬月玲說,你姐姐知道的啊。
紅麥趕緊說,嗯,是的,是的。現在我把錢給你吧,反正早晚都要給你的。說著就去口袋裏掏錢,看了看,說,呀,不夠,等我回去再給你吧。
紅麥想著把自己應該拿的那份房租給司馬月玲,可一轉眼還是忘了,沒等她再想起來,司馬月玲找她來了。
那天,紅麥碰上司馬月玲打了招呼,問,你老公來了嗎?
紅麥隻是隨口問問,不想司馬月玲笑了笑,很勉強的樣子,說,等會兒再跟你說吧。
紅麥聽了心裏咯噔一下,不知道她前陣子還急得吱哇亂叫的現在咋突然沒聲了,問她又是這樣藏頭露尾的,不過,人家不說她也無從知曉。
有次紅麥剛要從廁所裏出來,司馬月玲來了,大姐,你等一下。
紅麥以為她要自己等她一起回車間,沒想到司馬月玲根本就沒有方便的意思,還把她拉到了一邊,看這架勢不像碰巧遇上的,倒像尾隨過來的。紅麥問,有事?
司馬月玲說,哦。
紅麥就看著她,等她發話。
司馬月玲像是很為難地歎了口氣,說,我老公不來了。
紅麥問,咋了?
司馬月玲說,我不讓他來了。
紅麥一驚,問,咋了?忽然想到了房子,看司馬月玲這樣子估摸著可能是她要退房子人家不退,找她商量房租來了。
紅麥的心立刻提起來了,正忐忑著,就聽司馬月玲哀憐地說,大姐……
紅麥心裏撲騰一下,要是司馬月玲直接跟她說房租每人一半的話,她咋說才合適呢?
司馬月玲見她半天沒說話,又叫,大姐!語氣裏似乎充滿了乞求。
紅麥沒法不吭聲了,說,啥事啊?
司馬月玲卻歎口氣,不說話了。
紅麥看了看她,一臉的迷惑不解,你咋了?
司馬月玲往四下裏看了看,沒看到什麼人,這才貼近紅麥的耳朵悄聲說,我懷孕了。
紅麥失聲叫起來,啥?
慌得司馬月玲要捂她的嘴,大姐!
紅麥想起那天她和司馬月玲一起看房子的情景來,難道是第二次司馬自己去看房子被壞人欺負了?再一想,不對啊,這才幾天啊?咋會就懷孕了呢?看司馬那樣子不像是裝的,這就怪了。
司馬月玲看著紅麥滿臉的驚詫,低了眉,說,甭問了,也別跟人說。
紅麥很驚異,也說不出別的來,就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