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下意識裏一直覺得仿佛遺忘了什麼事兒,原來是三叔,是他三叔!自從上次在歌舞團大院門口那麵後,他就沒再見過他三叔,說好的招呼也忘了打。周明明一驚,他連忙拉住走在最後的母親,壓低聲音問她:“媽,我三叔回來住嗎?”

舒俏斜他一眼:“你三叔幾時在家住過?他住國防科工委大院那套房子,東西都在那兒,懶得往回搬了。”

“那我三叔這回回來不走了?”

“聽你爸的意思,應該是調回來了。”

周明明使勁抓了抓頭發,想起那天他在車裏看向他們的眼神,一摸腦門,覺得有點壞菜。

因為長輩都在家,周明明老老實實地在家裏待了兩天,沒敢再出去。周一下午,坐父親的車,被周副司令員親自押回了部隊。經過八一劇場時還頗有些惆悵,因為他原本打算等父親走了來這兒看孟憲的節目。

今天是歌舞團慰問演出的日子,此時此刻,八一劇場的後台十分熱鬧。距離晚上的演出,還有不到三個小時,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地準備中。孟憲正對鏡化著妝,順便聽著其他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心情略有些局促不安。昨天最後一次彩排的時候,她表現的並沒有讓金鶴滿意。而就在前天,彭佳來練功房找她,告訴了她陳茂安要調走的消息。孟憲一時有些恍然,這兩天都在想這件事,排練起來也不那麼全神貫注了,此刻要上台,還真有些心虛。

在心裏給自己打了打氣,孟憲看著鏡子,一邊往臉上撲粉,一邊在心裏默默過著舞步。不多時,唐曉靜突然從外麵小跑著進來,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把她給聽愣了。她怔怔的看著唐曉靜,刷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問她:“真的?”

這一聲響驚動了化妝間裏的不少人,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唐曉靜在心裏默念了句祖宗,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是的,楊政委說讓你去一趟,可能是有什麼事找你吧。”

孟憲抿了抿唇,直視著唐曉靜的眼睛,見她同樣堅定地回望自己,終於鬆了口:“那我去看看。”

唐曉靜沒說話,領著她就往回走,找著一個小門,打開讓她從這裏出去。孟憲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從小門下了樓梯,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唐曉靜說的地方,卻沒見到人。心裏正焦灼著,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回頭一看,一個瘦高挺拔的人從圓柏後走了出來。那人,正是陳茂安。

孟憲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陳茂安,看著她,淺淺一笑:“孟憲,好久不見。”

像是針紮了神經末梢一下,孟憲感覺到一絲刺痛,她回過神來,看著他,勉強一笑:“好久不見。”

“你……”

“你……”

兩人對視幾秒,幾乎又是同時開口,同時停住。麵麵相覷之後,陳茂安半紅著臉,說:“你先說。”

孟憲有些不好意思,她微低著頭,沒有正視他。

“我聽彭佳說,你調走了。”

“是,我調到軍分區了,部隊大院就在城東,離這兒不遠。”

“是因為我嗎?”孟憲小心翼翼地問道。

陳茂安沉默片刻:“是,也不是。”他想了想,說,“我其實早就不想在歌舞團待了,借這個契機調動了也挺好。”

孟憲抬起頭,猶豫了下,問出:“為什麼那天見麵的時候不告訴我?”

陳茂安笑了笑,眉眼溫和地說:“你那天是來跟我道謝的,我要說了這個,你肯定又要胡思亂想了。”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孟憲莫名地有些難受。忽然就什麼也不想再問了,她露出一個微笑:“我聽他們說,你現在在軍分區宣傳科。”

“是的。”

“那裏適合你,你筆頭功夫好。”

“我在那兒也不光要寫東西,還得出任務。”陳茂安笑著舉了舉脖子裏挎的相機,“這次有機會來這裏,就是帶著任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