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青宮素帳隱蒼龍(2 / 2)

“你先說!”顏音一點虧都不肯吃。

蒲罕無奈地搖了搖頭,指著屋簷下問道:“你知道那些青布下麵是什麼?”

顏音順著蒲罕手指的方向抬眼看過去,隻見屋簷下的雕梁畫棟,都被一幅幅青布遮蓋著,似乎進來的時候,大殿前的柱子也被青布裹得嚴嚴實實。

“是什麼?”

“是龍!”蒲罕語氣神秘,卻看也不看顏音,轉身推門進入室內。

顏音不知不覺地,也跟了進去。

“為什麼要遮住那些龍。”

“因為龍代表天子,這是帝王家廟,隻有天子才能在這裏居住,我軍借用這裏,便必須把那些龍遮起來,否則便是對自家天子的不敬。”

“哦……”顏音還是不解,“既然都遮起來了,父王為什麼不能住?”

“雖然遮起來了,王爺也要避嫌。軍中四大元帥,中軍元帥崇王是皇上的叔叔,右軍元帥是大皇子,左軍元帥是二皇子,後軍元帥是王爺,他是皇上的兄弟,其他三個人都不住這裏,王爺自然也要避嫌,否則傳到皇上耳朵裏,便不好了……”

顏音聽得似懂非懂,問道:“那我就不需要避嫌嗎?”

蒲罕驀地想起了朝中那些舊事與流言,想起了這孩子的來曆,突然語塞了,不再做聲。

火鳳銜珠的高大燭台將室內照得通明,炭盆裏的炭燒得通紅,一室溫暖如春。地上是厚厚的地毯,床榻四周是銷金的錦帳,金漆的屏風上鑲嵌的螺鈿,在燈下閃爍著輝光。顏音穿著一身苧麻的中衣,在厚厚的綾絲錦被上打著滾兒,就是不肯睡覺。

“小郎君,夜深了,早點睡吧!”蒲罕這句話已經重複了十幾遍了。

“不要!我要等父王!”顏音這句話也已經說了十幾遍。

突然便冷了場,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到底是顏音耐不住,咯咯笑道:“你一句話翻來覆去說了十幾遍,累不累啊!”

蒲罕也笑出聲來:“你若肯睡,我自然便不說了。”

顏音眨眨眼睛,又問:“打仗好玩嗎?”

蒲罕有點遲疑地說道:“嗯……很興奮,就好像全身的血都一下子衝到了腦袋上,不覺得累,也不覺得餓,打完了手腳都是抖的,但是也不想休息,睡不著,還想再找個人幹一架……就像喝醉酒的感覺,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好玩。”蒲罕說完,搔了搔後腦。

顏音認真地想了半晌:“好像挺好玩的,等我長大了也要試試……”

“那個自然,咱們大源皇室的小郎君,可沒有不會打仗的。”

“嗯!”顏音點點頭,又問,“那你殺過人嗎?”

蒲罕哈哈大笑。

顏音被蒲罕笑得有些不高興,臉一沉,問道:“怎麼?”

“打仗哪有不殺人的。”蒲罕還是笑。

顏音嗔道:“你身上這麼臭,一定是殺人殺太多了染上的屍臭。”

“那王爺又為什麼不臭?”

顏音一怔:“爹爹……也殺過人嗎?”

“那個自然,王爺十三歲就跟著皇上從軍了,比我還早些,隻怕殺過的人,比我更多。”

顏音不說話了,愣了半晌,又問:“你是幾歲從軍的?”

“十五歲。”

顏音上下打量了一番蒲罕的服飾,撇嘴道:“你在軍中這麼久了,連個官職也沒有,可見打仗的本事不怎樣!”

蒲罕聽了有些尷尬,臉一紅,解釋道:“軍官需要會帶兵,會用兵,這個我不在行,我隻喜歡衝鋒陷陣,親手殺人,所以做王爺的近衛最合適了,每個人有每個人擅長做的事情,打狼的陷阱捉不住雄鷹。”

顏音聽他自比雄鷹,撇了撇嘴,又問:“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父王的。”

蒲罕幽幽凝視著燈火,歎道:“比你歲數還小的時候……”

“你是皇子伴讀嗎?”顏音的聲調,突然高了起來。

蒲罕笑了:“我一介平民,哪有那個資格,不過是伺候皇子的小侍衛而已……”

顏音點點頭:“你說,我這次進宮,會不會做哪個皇子的伴讀呢?”

蒲罕答不上來,便沒有接話。

顏音皺著眉頭,喃喃念叨著:“可是,聽說三皇子比我大好幾歲,四皇子、五皇子又比我小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