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02<2-^天才亮的時候,努爾哈赤的書房裏已經跪著三位年輕的台吉,三位新封的台吉。努爾哈赤用食指敲著書桌,敲擊聲特別清脆,而且很有節奏。三位台吉低著頭,腰板挺的筆直,壓根沒有畏懼之色。努爾哈赤甚至覺得他們的這三位爺不是來請罪的,是來逼他老人家和烏拉去講和的。
側妃阿巴亥真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安靜的站在一邊,因為大汗的表情太奇怪了,眼裏明明是寒意,可嘴角又帶著淺笑。阿巴亥都覺得頭皮發麻,暗歎一聲,怎麼又是這三位爺啊,杜度、嶽托和都類。褚英的、代善的、東果的,阿巴亥都替代善捏了一把冷汗,畢竟大汗早就囑咐代善好好照顧這三位爺,大汗最寵的就是這三位爺了,如今又鬧出這麼大事,阿巴亥覺得三位爺不會有什麼事,代善一定又會被痛罵的。
阿巴亥的想法一點都沒錯,努爾哈赤聽著前因後果時,心裏把代善罵個千萬遍了,子不教父之過,他現在想把代善揍一頓的心都有了,暗自運了運氣。
“剛才說的是怎麼個緣故?”
杜度趕忙說:“回瑪法,我們也不知道碩累為什麼會和國歡發生爭執,見到國歡渾身是血,孫兒,孫兒沒忍住就……”杜度沒說完又低下了頭。
“國歡怎麼樣了?”
“回瑪法,國歡多處割傷,渾身是血,至今昏迷不醒。”杜度悲傷的說。
“這麼說死無對證了。”這句話努爾哈赤是從後槽牙裏擠出來的,三位爺終於有些震驚的表情,隻是還沒來記得回話,努爾哈赤的語氣又緩和幾分:“誰動的手?”
“回瑪法,是孫兒。”努爾哈赤看了一眼杜度,敢作敢當的模樣,欣慰的輕嗯一聲,看著嶽托和都類。
“那你們來幹什麼?”
“回瑪法,孫兒也出手了。”嶽托說道。
“你們兩個打人一個?”努爾哈赤的語氣竟有些調皮。
“碩累實在是太過分了,郭洛瑪法您沒看見,國歡整個人都躺在花瓶的碎片上了,渾身是血,慘不忍睹啊。”都類說完這些就想到了藍熙兒的樣子,當時的她會多麼害怕和無助,更是怒火中燒。
“你也動手了?”努爾哈赤心疼了一下碩累,這三個孫兒的功夫他是見過的,別說是三人打一個,就是三人打三個碩累也是卓卓有餘啊,碩累不死才怪呢。
“嗯……舉著劍比劃比劃。”都類自知理虧,還是點點頭。
“可以啊,都敢殺人了。”努爾哈赤一邊說著,一邊點著頭,聲音非常冰冷。三人趕忙繼續乖乖跪好。
“也對,都是上過戰場的人,誰還沒殺過人啊。可人家碩累好歹也是烏拉貝勒,你們堂姑姑的唯一的兒子,我的三位小爺難道手下留個情都不會嗎?說說吧,想讓瑪法怎麼辦?這兄弟齊心的,瑪法真不知道你們感情這麼好,一起來請罪。”努爾哈赤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好,因為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脾氣。
突然冷哼一聲,語調抬高嚷道:“法不責重是不是,漢文化都學的可以啊,瑪法真是沒白給你們請諳達啊。”
三人非常自覺的把頭放的更低了。
“南明派人來求和了,剛還想著人到後安排誰去見見合適,那邊的使臣都是舞文弄墨的,我們派過去的人也不好不通漢學,此時看來,派你們三人去應付一下完全沒問題。”
三人本來頭都不敢抬了,可是聽見求和一詞,齊刷刷的都把頭抬起來,不解的看著努爾哈赤。看著三人的眉眼和神韻,努爾哈赤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褚英和代善,心瞬間就軟了下來。
“瑪法,我們已經大勝了,為什麼還要求和?”
“郭洛瑪法,求和對我們而言根本沒有意義,我們幹嘛受那些委屈。”
“瑪法,我們乘勝追擊,沒有問題的。”
“對啊,郭羅瑪法,我們繳獲大量物資,難道求和後還要還回去嗎?那也太得不償失了。”
杜度和都類一言一語的說個沒完,努爾哈赤還是將眼睛定在了一言不發的嶽托身上,歪了歪頭,似乎再問他沒有話說嗎?
嶽托卻隻是轉了轉眼珠,又把頭低下了。
“都去軍營裏服兵役,兩個月不許回城。讓你們是去服兵役的,不是去做爺的,明白嗎?杜度可以等國歡身體見好後再去。”
聲音嚴肅的不容抗議。三人磕頭謝恩退出書房。殺碩累這件事,三人其實是歪打正著了,努爾哈赤早就不想留個烏拉貝勒,礙於道義罷了,難不成日後還要嫁個格格去安撫碩累這個烏拉貝勒 ,以彰顯他的仁義啊,他早就沒有那個心思了,這次又是碩累理虧在先,他的孫子們又抱團,他這個做瑪法的當然心情大好,不過表麵功夫還是要做足的,下令厚葬碩累,又賜給額實泰許多財物,不過這也沒有消除額實泰和濟爾雅的憤恨。
“額娘放心,女兒一定不會讓弟弟白死的。”齊爾雅整理著碩累的遺物,心中越發難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