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蘇思雨淒厲長叫。火,到處都是火,燒得她的皮膚滋滋地響,好痛好痛啊,她把自己縮成一團,可怎麼也抵擋不住皮開肉裂的疼痛。
“怎麼了?怎麼了?雨兒,雨兒,做惡夢了?”鍾良秀嚇得翻身,摸黑推了女兒一下,見她還在夢裏魔怔著,一把把她摟在懷裏不停地又是哄又是拍的。
蘇思雨聽到她媽的聲音,仿佛一股青風拂過,灼熱的火不見了,她顫抖著伸手摸到了她媽的臉,“媽……是你?咱倆陰間見麵了?”
“傻老三,做夢做傻了吧,我不是你媽是誰?啥陰間?你詛我們死呢?”鍾良秀又好氣又好笑地問,“做啥惡夢了,嚇的這個樣子?”她完全沒有想到女兒話裏的不妥。
蘇思雨摸著她媽溫熱的身體,怎麼都無法相信,她媽不是喝農藥死了嗎?她自己不是死了的嗎?這是咋回事?
她記得她快死的時候,那個渣男把她丟在小小的出租屋裏,死了三天都無人收屍,第四天才被一個意料不到的人撞開了門,送進了火葬場,處理了後事。
怕嚇著她媽,她隻好嗯了下說,“是做惡夢了,一個很嚇人的惡夢,我好害怕。”她大哭著躲進了她媽的懷裏,蹭了又蹭。
“吵死了,半夜三更的不睡覺,瞎喊什麼?像鬼一樣的。”蘇有根被吵醒,煩躁地衝後屋裏罵罵咧咧地。
屋子裏又冷又黑,蘇思雨被她媽摟在懷裏,抱著她媽暖暖柔軟的身體,這才清醒地意識到,她好像又活著了,這是怎麼回事?仿佛是做了個惡夢。
鍾良秀沒有出聲,隻是無聲地摸了又摸她三兒的頭發。
兩口子早分床睡了,一間屋裏裏兩張床,蘇有根陪四兒睡在前麵的大床,她陪三兒睡在後麵的一張床上。大女兒出嫁了,二兒子結婚了,住在隔著堂屋的另一間正房裏。
二年前,鍾良秀以孩子大了,家裏床不夠,和蘇有根分了床,一個人帶一個娃睡。
蘇有根知道這婆娘嫁自己是不情願,這麼多年,居然還是這樣嫌棄自己,是個捂不熱的,也隨她。
黑暗中,娘母子不敢說話了,各想各的心事。
蘇思雨放平身子,眼淚長流,怕她媽知道,側了身子,把背對著她媽,咬著牙,和著淚,偷偷用被角不停地擦眼淚。咋又活過來了呢?貌似還是八八年,自己上初三的寒假。
這一輩子,她一定要讓她媽和自己幸福,她媽太苦了。
生了四個孩子,沒有人伺侯過一天。那時又窮,婆婆還不管,丈夫也不愛,寒冬臘月的,還要自己去河邊冰水裏洗孩子的尿布,導致後來得了嚴重的風濕。疼的受不了,女兒出去了,杳無音迅,自己也注定會是個受折磨的癱子,萬念俱灰,索性一瓶農藥喝了,萬事都了了。
她也是後來快病死在小屋裏,那畜牲告訴他的,讓她不要還有什麼幻想,誰來救她,早死早超生。
可不就超生了,朱春平,你給老娘等著。黑暗中,蘇思雨一雙充血的淚眼,盯著虛無的黑暗,恨得全身直打哆嗦。老天真的讓她重活了,這輩子,不盯死朱春平這狗日子,她不姓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