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的太平館,矗立在一片破舊古老的建築中間。
這附近的街道,因為古舊和破敗,看上去幾乎和黑暗的夜色和昏黃暗淡的路燈融為了一體。
下雨了。
雨水密密麻麻,水光被路燈照得發亮,在路上恣意流淌成蜿蜒細密的河。
偶爾有行人路過,耳朵捕捉到一絲一點怪異的尖叫聲,也很快被淅淅瀝瀝的雨聲遮蓋住,誤以為成是錯覺,搖搖頭快步走開了。
空氣潮濕得讓人倍覺舒適。
露西撐著傘,跟在蒂凡尼身側,二人緩步走出太平館,走進這細密的雨簾裏。
她們身後,是尖叫過後的萬籟俱寂。
高大的太平館,從外麵看上去燈火通明,是從未有過的富麗堂皇。
可是就是這樣在平民眼中的金碧輝煌,在新人類貴族們的眼中也不過如此,依然被歸類到寒酸和簡陋中去。
在新人類平民都還沒有解決基本溫飽的時候,這些衣香鬢影,用濃重昂貴的香水遮掩身上腐爛的屍臭的上流社會的夫人們,估計怎麼都不會想到,她們眼中不屑一顧勉為其難來委身參加的窮酸宴會,會成為她們參加的最後一場宴會。
而這個寒酸和簡陋的太平館,竟然會成為她們最終的墳墓。
恐怕也是她們始料未及的。
露西小心翼翼地跟在蒂凡尼的身邊,和她保持半步的距離,一隻手緊緊攥著那把早就準備好的傘,因為過度用力,她身為喪屍那灰白的手指關節顯得更加瘦骨嶙峋。
主仆兩個就這麼順著這條路慢慢走著,久久不發一言。
“你在怕?”
良久,蒂凡尼突然站住了腳,扭頭淡淡地問。
露西一個不注意,險些一頭撞到她身上。
“啊……啊?什麼?”她慌亂地重新把傘打好,有些心虛地不敢抬頭看蒂凡尼的眼睛。
雨傘劇烈地搖晃一下後重新拿穩,傾灑下的雨水險些澆了蒂凡尼一頭。
可是她就這麼麵不改色地站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露西垂得低低的頭頂,連語氣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你在害怕。”這次是篤定地說。
露西想了想,下意識地伸手按了按慌亂的胸膛,最終點點頭。
“為什麼?”她有些受傷地問,“為什麼要殺了她們?”
她低垂著頭的姿態遮掩住了麵容,無法看見她的表情。但是從她的語氣裏,能夠聽出來濃濃的質疑和費解。
蒂凡尼絲毫不意外地伸手摸了摸露西的頭發,輕輕歎了一口氣:“露西,你是時候改學著堅強一些了。”
“露西不夠堅強麼?”露西驚訝地抬起頭來。
借著路邊昏暗的路燈,她眼中的波光和淒然仿佛冬季的冰淩,一碰仿佛就會碎掉。
“露西,狄麗雯險些就要翻身,若不當機立斷,我們日後還有什麼好日子?”蒂凡尼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無奈地道。
“這怎麼可能呢,她的家族已經被羅什大人驅逐了,就算悄悄回來,影響力也大不如前啊!就算今天這場慈善晚會被她搞成了,也不過增加一些聲望,不會對我們產生什麼威脅吧!”露西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反駁道。
蒂凡尼笑了,她的容貌在這樣昏暗的燈光和細密雨水的折射下,散發出動人心弦的美,連露西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主人的容貌令人嫉妒。
“露西,拉斐爾家族借著狄麗雯這次募捐,一來試探羅什對他們家族的態度是否有所鬆動,二來為自己家族牟取聲望和利益,一旦羅什的態度模棱兩可,那麼他們家族就可以借著這次的由頭,將募捐變成軍方掛名的家族活動,把這塊巨大的餡餅牢牢攥在自己的手裏。”蒂凡尼徐徐說道。
露西有些吃驚,也有些猶豫地咬著嘴唇道:“也未必就能成功吧,畢竟羅什大人那裏恐怕就不會那麼容易過關呢。”
蒂凡尼搖搖頭,正色道:“這話放在以前,我還敢同意。可是現在,我也不能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