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自然很快放手,馬長嘶一聲,一揚蹄子,吃痛跑遠了。
他這才收斂了笑意,眉毛微微挑起來,語氣卻還是如常,“人倒是一點沒有見長。”
“不好意思,聖上,讓你失望了。”
她環抱了雙臂,言辭譏誚。
那一雙手卻飛快伸長了向前,齊素來來不及避開,臉上的麵具已經被撕了下來。
看得城牆上的人神色都是一驚。
是個女人!
“幹什麼要戴這些東西?”
他隨手一扔,便將麵具甩出老遠,盯向這張長期不見光,已經愈加蒼白的臉,眼裏泛起柔情,“你比他好看多了。”
伸手仿佛是要去摸,齊素倒退兩步,躲開了。
手在半空中有些尷尬,他笑了笑,自然地放下。
“我知道,你在怪我。”
他嘴角浮起一個頗為無奈的笑,“我亦是迫不得已。”
“沒什麼迫不得已了,流歌公子,咋倆玩完了。”眼裏漸漸浮起恨意,“你殺了我看上的人。”
對麵的臉緩緩別過去,藏起禁不住滋生出來的妒意,“他是自尋死路,怨不得別人。”
“別跟我講道理。”她冷冷瞥過去,“我這人不講道理。”
“你說的。”
他上前一步,長手一攬,竟然將齊素攔腰橫扛了起來,手護在她背後,直接將人甩到了自己身上。
言語間已經漸漸有笑意,“不講道理——我也喜歡。”
齊素肚子在他肩膀上硌地生疼,臉倒過來,血氣上湧,頓時醬成了豬肝。箭筒裏的箭自然是嘩啦啦全掉在了地上,她手忙腳亂地想要去接住一根,卻都被身下的手一一撥開,眼睜睜看著它們落地,半天什麼也沒有抓到。
“我要殺了你!”
掙紮之下,發髻散開,垂下是一頭青絲,如緞如水,城牆之上頓時傳來一陣噓聲。
曲高歌懶懶抬眼往上一掃,便都又噤聲,卻還是禁不住眼裏的戲謔之色。
怕是有好戲看了。
於是等到阿窄匆匆報與都督,齊將軍可能衝動之下出事了,兩人飛奔上城樓,在鏡筒裏看見的便是這麼一副情形。
齊素被橫扛在一個瘦瘦高高,無限風流的背影之上,兩隻腳全踢在那人的後背上,白衣綢緞上盡是黑腳印。
那一頭,是垂下幾近落地的黑發,看得出來,是個女子。
都督連忙放下鏡筒,遲疑了許久,才又重新抬起,兩人已經進了城門,吊橋早收起來了。
“齊將軍是在那裏麼?”
阿窄笑笑的要去拿鏡筒,“您也讓我瞧瞧,回去好和師傅交代。”
都督卻靈活地將鏡筒轉到了另一隻手上,哢嚓一聲,又合進了隨身別在腰間的筒箍裏,“沒什麼好看的,也沒什麼好交代的。”
看來是場情債,並非是無由而來的軍馬。
那一方新登基的帝王,這一方的赤比大皇子,不過因為兩人,都是一國之君罷了。
齊夙那小子——他哼了哼,平時倒是裝得挺像,連他都沒看出來。
不過他倒是相信一點,以她每每提起戰事那副擔憂的樣子,大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戰打起來的,他也就放心了。
阿窄在墊腳在城牆當口,眯著眼朝遠處望,自然是什麼也看不見。
“別人的家事,你我也就不用湊熱鬧了。”
阿窄啊地一聲轉身,都督卻早已背手走下去,“這不是說與你聽的,這是說給你師傅聽的。”
阿窄嗖地吐了一溜舌頭,連忙弓腰,也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下去了。
怎麼能和都督挑明,自己是打著師傅的名義來探大皇子姘頭的消息呢?
果然還是師傅比較有先見之明。說好了不管事,果然是不該管的事。
等到午間第一次去換藥,師傅卻怎麼也不肯去了,吩咐了他和阿寬藥膏的敷用法,便自己一個人呆在廚房裏煎藥,等到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怕也是早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
“張醫呢?”
大皇子語氣很不善。
兩人一邊小心地拆紗布上藥,一邊小心地陪上師傅交代的話,“師傅說她沒事。”
“那人呢?”可惜沒用。
“說是知道你騙了他,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師傅攔著不讓來,怕齊將軍一時衝動,就把您給解決了。”
“是麼?”
還是將信將疑。
卻又立刻自言自語道,“她要殺了我,也是很有可能的,我這會兒又受了傷,打不過她,還是不要冒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