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哲不禁皺眉道:“要抓綁匪,談何容易。中午吃飯時我打電話問過林國棟,他說他昨晚被人打暈了,什麼也不知道,既沒看清綁匪的麵貌,也不知被綁何處,總之今早一醒來就躺在自家門前的大街上了。咱們對那綁匪一無所知,要想抓他,無從下手呀。再說此事茲事體大,市委星期四就要開會討論提升他為市委副書記的事,今天已經星期二了,在這兩天之內要破不了案,讓殺人凶手當上了市委副書記,那笑話就鬧大了。”
文麗點頭說:“不錯。但是反過來說,他如果不是殺人凶手咱們卻把他當成殺人凶手來調查,萬一影響了他升官,那這個責任咱們也承不起。”
“其實咱們對綁匪的情況也並非一無所知。”夏劍鋒看了大家一眼,說,“至少咱們知道他手中拿著林國棟的手機,而且林國棟的手機號碼咱們也是知道的。”
“那又有什麼用呢?”羅哲說,“我早就撥打過這個號碼,第一次是占線,顯示對方正在通話,但過了兩分鍾我再打時,對方已經關機,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開機呢。”
夏劍鋒笑了,說:“他的手機現在是開機還是關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使用過這部手機,隻要他今天用這部手機跟別人通過話,那咱們就有辦法找到他。”他把頭扭向女警文麗,“林國棟的手機號碼以130開頭,是在中國聯通上的戶。文麗,你馬上到聯通繡林分公司去一趟,請他們將130058507XX這個號碼今天的通話記錄打印一份給我們。”
羅哲和其他刑警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都拍手道:“對呀,我們怎麼沒有想到呢?咱們找不到綁匪,但可以通過他曾撥打過的這個電話號碼找到線索呀。”
文麗高興地領命而去。半個小時後,她從聯通公司帶回來了130058507XX這個號碼今天的通話記錄。
記錄顯示,這個號碼曾在今天早上7:55分撥通過一部固定電話,被叫方號碼為4438185,通話時間為1分59秒。
“馬上查清楚4438185是哪裏的電話。”夏劍鋒用鉛筆重重地在這個電話號碼上畫了一個圈,說道。
“是!”羅哲也興奮起來,急忙抓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114”查號台。通過查詢得知,這個號碼是繡林市海石加油站的辦公電話。
“大夥在這裏等候命令。”夏劍鋒抓起桌上的帽子一邊往頭上扣一邊朝門外奔去,“雲峰,咱們馬上趕去海石加油站。”
3
海石加油站坐落在城西的城郊結合處,距市公安局約有二十分鍾車程,但羅哲隻用了十五分鍾就把車開到了加油站門口。夏劍鋒下車後,直奔加油站辦公室,找到了加油站站長。
站長是一個五十來歲一臉和氣的老頭,姓周。周站長一見兩個警察闖進辦公室,不由嚇了一跳,不知出什麼事了。夏劍鋒掏出警官證,向他表明身份,道明來意,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急忙請兩人坐下。
夏劍鋒沒有坐,看看辦公桌上的電話,開門見山地問:“周站長,加油站辦公室的電話號碼是4438185嗎?平時誰負責在辦公室聽電話?”
周站長點點頭說:“正是這個電話號碼。加油站人手少,沒有專門接電話的人,一般情況下都是由我來接聽電話。”
夏劍鋒看著他問:“那您還記得今天早上7點55分接聽過的一個電話嗎?”
周站長眉頭微皺,搖搖頭說:“早上電話太多,隻怕記不得了。”
羅哲急了,忙走上前說:“周站長,您再想一想,這個對我們十分重要。”
周站長把手背在背後,來回踱了幾步,仔細想了想,忽然眉頭一展,說:“我記起來了,7點55分,好像是廖強打電話過來,對,就是他,他打電話請假,說是有點頭痛,今天就不來上班了。”
夏劍鋒認真地聽著,邊聽邊點頭,然後又問:“能詳細介紹一下他的情況嗎?”
周站長說:“廖強今年二十八歲,父母早亡,至今單身,住在青雲路青雲巷7號,平時也沒啥缺點,就是喜歡喝點酒……”
“多謝您給我們提供這麼多情況。”夏劍鋒向周站長握手道謝之後,便急忙和羅哲驅車向青雲巷駛去。
按常理推測,廖強拿著林國棟的手機,而且今天又請假沒有上班,行為異常,如果林國棟昨晚真的被綁架了,那麼他就極有可能是那個綁匪。想到歹徒近在咫尺,即將被擒,而羅嫣紅的死因也極有可能因此而逐漸明朗起來,夏劍鋒和羅哲兩人心裏都有些興奮,將車開得飛快,恨不得在一秒鍾之內就趕到青雲巷。
但是當警車剛駛出青雲路,拐入青雲巷時,他倆卻發現巷口圍了一大群人,嘰嘰喳喳熙熙攘攘地不知在幹什麼。羅哲按了半天喇叭也是枉然,根本沒有人讓路,警車寸步難行。他不由火昌三丈,跟夏劍鋒一同跳下了車。
兩人好奇地鑽進人群,隻見人群中央停著一輛小貨車,整個駕駛室都被撞得不成樣子了,地上流著一大灘血跡,觸目驚心。幾個交警正在現場忙碌著。
夏劍鋒吃了一驚,走上前拉住一個熟識的交警問:“兄弟,出啥事了?”
交警一邊在記錄本上寫著什麼一邊告訴他說:“車禍,小貨車撞了一個人,頭都撞開了,真慘,人還沒到醫院就斷氣了。司機也夠嗆,下身受重傷,正在醫院搶救,估計一時半會醒不來。”
夏劍鋒心裏湧起一種不祥之兆,忙問:“知道死者是誰嗎?”
交警說:“從他身上搜出的證件看,好像叫廖強吧。”
“什麼?”夏劍鋒和羅哲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呆住了。
“為什麼咱們剛追查到廖強頭上,他就遇上了車禍呢?”鑽出人群後,羅哲皺著眉頭說,“這世上不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吧!”
“我看這裏麵一定有鬼。”夏劍鋒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雲峰,咱們分頭行事,你去調查一下肇事司機,我得再回加油站一趟。”
兩人分手後,夏劍鋒開著警車再次來到了海石加油站,找到了周站長,將廖強遭遇車禍的事簡單地告訴了他,他聽了不由大為震驚。然後夏劍鋒又問他:“周站長,您知道加油站裏誰與廖強的關係最好嗎?”
周站長不假思索地說:“鄧剛,他和廖強都是加油工,平時兩人無話不談,號稱是一對鐵哥們。你要找他是吧?我馬上把他叫來。”
鄧剛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戴著一副眼鏡,顯得文質彬彬的樣子。走進辦公室時,他眼圈紅紅的,顯然是周站長將廖強遭遇車禍的事告訴他了。
夏劍鋒朝他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然後詢問道:“能告訴我你最後一次見到廖強是什麼時候嗎?當時的情形是怎樣的呢?”
鄧剛稍微想了想,說:“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昨天晚上,當時……”
原來,昨天晚上,鄧剛和廖強都上晚班,鄧剛在一號加油台,廖強在二號加油台。晚上九點鍾的時候,兩人同時下班,在換衣服時,廖強忽然說今晚要請鄧剛喝酒。鄧剛問他遇上什麼好事了要請他喝酒?廖強看看旁邊還有人,就笑嘻嘻地不說話。直到兩人坐在大排檔裏喝酒時,鄧剛才得知,原來今晚廖強在加油機旁撿了一個手提包。鄧剛不好意思打聽包裏有些什麼東西,不過看廖強那一臉興奮的樣子,他想提包裏一定有不少好東西。
當時廖強的心情很好,點了不少好菜,喝了三瓶啤酒,又加了一瓶白酒,最後醉得一塌糊塗,連路也走不了,根本沒辦法回家。鄧剛隻好幫他叫了一輛出租車,把他連拖帶拽地弄上了車。誰知廖強實在喝得太多了,一上車就哇哇哇地大吐特吐,吐了一車的穢物,弄得整個出租車裏臭氣衝天。那位開出租車的“的哥”不由火冒三丈,對著他一通大罵,叫他趕快滾下車。
後來,鄧剛站在出租車外,看見醉醺醺的廖強從撿來的手提包裏掏出兩張百元鈔票大方地甩給司機,司機這才換上一副笑臉。出租車剛剛啟動時,他又看見廖強迷迷糊糊地將一張名片甩到司機麵前,打著酒嗝拍著胸脯說:“哥們,別、別這麼小氣,以後有什麼麻煩,隻管來找我……”鄧剛直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這家夥啥時候印了名片。
出租車開走後,鄧剛也回家了,但他還是不放心廖強,不知他是否平安回家。半夜十二點多的時候,他打電話到廖強家門外五十米遠處的一個公共電話亭,讓電話亭裏的老婆婆叫廖強接電話,但她叫了半天,也不見他出來。今天早上鄧剛又打電話找他,廖強總算跑到公共電話亭接了他的電話。廖強在電話裏罵罵咧咧地說昨天那個出租車司機太缺德了,居然趁他在車上睡著了的時候把他扔到郊區的草地上睡了一夜的“地鋪”,他早上回家頭還痛呢……
夏劍鋒認真地聽著鄧剛的講述,最後他問:“你還記得那輛出租車的車牌號碼嗎?還記得那個司機的相貌嗎?”
鄧剛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說:“不記得了。”
傍晚時分,夏劍鋒回到局裏,剛好法醫蘇敏打電話過來。蘇敏在電話裏告訴他說:“經過屍檢發現,死者羅嫣紅已有三個月身孕,死亡原因是藥流不當造成子宮大出血而昏迷至死。經化驗,她桌上的飲料中含有過濃過量的米非司酮。米非司酮是一種打胎藥,服用的劑量是有嚴格限製的。而據檢測分析,這罐飲料中溶入的劑量,至少是人體一次所能接受的三倍以上。”
夏劍鋒問:“有醫生叫她把這種打胎藥溶入飲料中服用的可能嗎?”
蘇敏說:“甚本上可以排除這種可能性。”
夏劍鋒掛下電話後,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原來是去調查撞死廖強的肇事司機的羅哲回來了。“情況怎麼樣?”他忙問。
羅哲喝了幾口水,搖搖頭說:“應該說沒什麼收獲。那司機叫劉青山,三十二歲,三年前從外地搬到繡林市居住,已有十多年駕齡,家境不太好,他的小貨車還是借錢買的。在這次車禍中,他受傷也不輕,雙腿幾乎被夾斷,肋骨斷了兩根,腰部受了重創,正在人民醫院搶救,估計死不了,但一時半會也醒轉不過來。他老婆苗娟娟得了白血病,由於拿不出十幾萬的治療費,隻好呆在家裏等死。據說他很愛他老婆……唉,真是一對苦命鴛鴦!你呢,夏隊,情況如何?”
夏劍鋒把第二次去加油站了解到的情況向大家說了一遍。廖強已死,線索看起來似乎已經斷了,所以大家都有些泄氣。夏劍鋒明白大家的心思,掃了他們一眼說:“大家別泄氣,雖然廖強已經死了,但我們又找到了許多新的線索,形勢對咱們越來越有利了。我來說說我所發現的兩個最大的疑點:其一,林國棟的手提包和提包裏的手機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丟了剛好被加油站的加油工人廖強撿到了,他為什麼要撒謊說是被綁匪拿走了呢?其二,廖強顯然並不是那個綁架林國棟的人,你們見過醉得連站也站不穩的人去綁架別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