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樹一氣之下,領了村裏十來個年輕獵人,直奔猴狐老巢。他要把這群不知死活的猴狐一鍋端了,永絕後患。可是一行人在猴狐老巢洞口守候了一天一夜,卻連一隻猴狐的影子也沒瞧見。
寶樹再一偵察,才發現猴狐棲身的山洞,另外還有一個更加隱蔽的出口。猴狐們自從上次遭襲之後,便改由那個洞口出入了。於是寶樹又把隊伍埋伏在新發現的洞口周圍。當天夜裏,果然發現那群猴狐出來覓食。
寶樹憋了一肚子火,大喊一聲:“打!”十來杆鳥槍一齊開火,猴狐們猝不及防,紛紛中槍倒地。剩下的猴狐左衝右突,想要逃命,卻發現自己早已被獵人們團團圍住,哪裏還逃得出去?寶樹上好火藥和鐵砂,又放了一陣槍,可憐這一群猴狐,一隻一隻全都成了槍下亡魂。
寶樹跳出來一看,狐群的屍體中,唯獨不見了那隻領頭的白色母猴狐。他想這一群猴狐都被消滅了,諒它一隻母猴狐也成不了什麼大氣候,於是便不再追擊。領著同伴將打死的猴狐帶下山,賣給城裏的洋人,將換回的銀元全部賠償給了莊稼被糟蹋的村民。從此後,村裏再無猴狐為害,寶樹也鬆了口氣。
轉眼到了夏天,正是果子即將成熟的季節。寶樹忙碌了大半年,眼看自己的果園豐收在望,心裏暗自高興。可是有一天,他起床後發現,果園裏掉了好多果子。他以為是被風吹掉的,也沒往心裏去。但是第二天早上,他發現果園裏掉的果子更多了,幾乎滿滿的鋪了一地。
看著掉落滿地的果子,寶樹心疼得差點掉下眼淚。這掉下來的,可都是他的血汗錢啊!昨夜無風無雨,怎麼會無緣無故掉下這麼多果子呢?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搞鬼。這時,他想到了鄰居魯三。當初他開墾這片果園時,就因占地問題跟魯三起過爭執。雖然後來魯三出遠門去外地打工去了,但誰知道是不是他偷偷潛回村裏害人呢?
這天晚上,他拿著鳥銃在屋後的草垛上躲了起來。他要查清楚到底是誰在糟蹋他的果園。假如真是魯三這家夥,他一定會毫不客氣地給他一槍,就算不打死他,也要把他打成殘廢,讓他不能再禍害別人。
可是他在草垛上趴了大半夜,卻連半個人影也沒見著,正自奇怪,忽然眼前白光一閃,一道白色的影子靈巧地穿過竹籬笆,進入果園,攀上了一株果樹,使勁搖晃起來。那滿樹的果子哪裏經得起如此折騰,像下雨似的掉落下來。接著那白影又攀上了第二株、第三株果樹……寶樹這才看清楚,那白影並不是人,而是一隻猴狐,就是上次從他的獵槍下逃掉的白色母猴狐。
原來是這畜生在作怪!寶樹火冒三丈,端著槍瞄準那一團白影,猛地一槍轟了過去。白猴狐痛叫一聲,從樹上掉下來,一瘸一拐地往果園外逃去。
寶樹跳下草垛,看見那株果樹下有一小灘血跡,再聯想到白猴狐逃走時一瘸一拐的模樣,知道自己剛才那一槍打斷了它一條腿,它已經跑不快了。如果不趁這個機會徹底消滅它,必將留下無窮後患。於是端著槍,借著天上星月之光,沿著白猴狐留下的點滴血跡,一路追了過去。
白猴狐逃上山後,拖著一條斷腿,鑽進了一片樹林。寶樹毫不猶豫地追了進去。一人一狐,一追一逃,不知不覺間,就在山林裏轉了一個多時辰。
天漸漸亮了,地上每隔一段路就滴下的幾點狐血,越來越看得清楚。寶樹追得更快了。終於,當他追到一個山坳時,看到了數十丈外的那團白影。白猴狐拖著一條血淋淋的斷腿,似乎再也跑不動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起氣來。
寶樹心中暗喜,大步追上。便在這時,白猴狐忽然一轉身,鑽進了一叢灌木裏。寶樹哪裏還會讓它逃掉,把槍口對準那一叢灌木,毅然扣動了扳機。
轟然一聲,驚鳥四起,槍聲在山坳裏久久回蕩。寶樹見那灌木叢裏再無動靜,知道母猴狐必死無疑,不由心中大喜,迎著硝煙走過去一看,卻見那灌木叢裏,除了一灘血跡,並不見白猴狐的影子。
難道又讓它給逃了?寶樹正覺得奇怪,忽然聽得不遠處傳來砰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不知從什麼地方飛過來,噗的一聲,打在他膝蓋上。他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得樹林外砰砰叭叭槍聲大作,一顆顆子彈像落冰雹似的朝他打過來。這可是真正的步槍子彈,可不是一般獵人打獵用的鐵砂啊。寶樹差點連魂都嚇掉了,拿著鳥銃當拐杖,拖著一條血淋淋的腿,連滾帶爬地逃下山去。
後來寶樹才鬧明白,原來那天早上,恰巧有一個國民黨民團團長從山林外的小路經過,聽見他的槍聲,以為遇上了遊擊隊的埋伏,急忙命令手下朝槍聲傳來的方向開槍。結果有一顆子彈沒長眼睛,打中了他的膝蓋。
寶樹就像那隻白猴狐一樣,從此瘸了一條腿。
3
傷口愈合的第二天,寶樹就背著幹糧,扛著鳥銃,拖著一條斷腿,一瘸一拐地進了山。他咬牙切齒,暗暗發誓,一定要親手打死那隻白猴狐,以報自己斷腿之仇。可是那隻白色的母猴狐早已搬離了那個山洞,他在大山深處轉悠了一個秋天,也沒再見到那隻白猴狐。
當冬天的第一場大雪,將整個繡林山嚴嚴實實覆蓋住之後,寶樹跛著一條腿,再次上山了。隻不過這一次進山,他除了帶著獵槍之外,還提了一籠老鼠。他知道猴狐的食物是昆蟲、野兔和老鼠,大雪封山,萬物歸藏,猴狐想要在這樣的季節裏找到充饑的食物,遠比平時困難得多,有時為了不至於活活餓死,甚至不得不在白天冒險出洞覓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