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沒有月亮,因此星星們顯得格外璀璨動人,好不熱鬧,連平時難得看見的黯淡的星星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並時常有流星劃過,這注定了將有一個不眠之夜。在這燦爛的星光下,樹林睡著了,阿斯特的商隊緩緩經過,靜悄悄的穿這裏。
貼著紅色壁紙的車廂裏,鋪著黃底黑紋的地毯,兩邊各有一扇玻璃窗,裝飾著金色的絲織窗簾,一邊放著一張床,另一邊擺著一張桌子,桌下有兩張椅子,桌上幾件精致的水壺和酒杯。凱伊坐在床上,阿琪知道媽媽沒來,趴在哥哥的懷裏麵輕輕的抽泣著。
“好了,哥哥在呢。”凱伊一邊輕輕的按撫小女孩的背一邊安慰自己:“哥哥跟你保證,媽媽沒事兒。”阿琪在凱伊寬闊的胸膛裏安然入睡。凱伊把她抱在床上,自己悄悄的來到了車廂外,坐在了阿斯特的旁邊。
“小妹妹睡了?”阿斯特抖了抖韁繩,使馬車避過石頭。
凱伊點了點頭,便一言不發。
環顧四周,仆從們全騎在馬上,三三兩兩拿著火把,包圍在每一輛車的四周,華麗的布服緊緊的裹在他們身上,腰間有東西隱隱突出,他們鷹一樣的眼睛不斷的巡視著周圍。
“凱伊,不用擔心你的媽媽。”
“…”
“日耀紅玫瑰,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
“我擔心遇到她的獸人,會被她劈成多少瓣兒。”
“……”
“嘿嘿,你知不知道,她年輕時差一點兒當上日耀皇後。”
“什麼?她從沒向我提起過!”
“因為真要那樣,就沒有你了。”阿斯特說著抓了一把凱伊的頭。
“……”
“我的孫子應該和你一樣大,”老人咂了咂嘴道:“可是他吃喝嫖賭一樣沒剩下。”
“老爺子!”凱伊的目光突然銳利了些。
“怎麼?”
“我們有伴兒!”凱伊發現樹林裏有黑影在閃爍。
“我知道,”阿斯特基本上沒當回事:“在半個小時前就有了。”隨後阿斯特微微笑了笑道:“看樣子這些年來你媽媽把你培養的不錯啊。”要知道,能在黑暗中發現黑影,可需要貓頭鷹的眼睛。阿斯特修過“真實之眼”,加上多年來的訓練,所以看得清楚,而凱伊卻也能做到。
“那老爺子,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他們身體強壯,身手敏捷,會追蹤,應該是獸人…”
“切~他們想怎麼樣?”凱伊說著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別聲張”阿斯特目光變得狡黠:“目前我們隻要繼續像這樣交談就可以了,那對方會以為‘一切都在控製之中’,哈哈。”
“他們會襲擊我們嗎?”
“這可說不準,孩子,我估計來者不善。”阿斯特一邊說一邊觀察凱伊的表情。
“為什麼?”凱伊說著又捏了捏自己的劍:“我們隻是商隊而已!”
“他們也許隻是想屠戮。”阿斯特說完看看凱伊,發現他眉頭緊擰,表情堅決,“讓他們試試!”凱伊說。接著阿斯特笑了笑。
這時,凱伊聽到了樹葉互相摩擦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哪個方向就撲出了幾個黑影,朝凱伊和阿斯特撲來;同樣在商隊兩邊的樹林裏也紛紛躍出這樣的黑影,凶猛地朝每一個人撲來,可是那些仆人們卻像是變魔術般的紛紛拔出早已準備好的劍,和黑影們混戰起來,一時間兵刃相擊聲充斥在周圍的樹林裏,夢中的禽鳥紛紛離開棲木。
“錚”的一聲,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束光,萬物聞之俯首——凱伊的劍出鞘了。然後是“鏘”的巨響,又是一束光,日月觀之色變。
原來是幾個獸人的大斧子同時劈到了凱伊的劍身上,劍身深深的嵌在那幾把斧子裏麵,完好無損。接著凱伊手腕上一用力,那幾把斧子便從傷口處斷裂,碎成兩截。空中的那幾個黑影沒有著力點,被凱伊一推就摔在了地上,顯得特別吃驚。
“哼,比博都可差遠了。”凱伊不屑的撇撇嘴角。
但是在下一秒,又撲來幾個黑影,隻見到黑暗之中寒光一閃,凱伊在次橫劍擋下,又是“鏘”的一聲,大劍發出強烈的閃光,讓凱伊看清了對方的長相:他們渾身青綠色皮膚;個頭巨大,沒有盔甲,隻穿了薄薄的一層獸皮;頭上戴著骨質頭環,乳白、發黃並且十分尖利的獠牙倒插在他們兩邊的嘴角;最讓凱伊害怕的是,他們那血紅色的,散發著屠戮之氣,置人於死地的雙目;還有他們的斧子,除了鋒利反光的斧刃,斧身已經“鍍”上了厚厚一層血跡,看上去黏黏的,讓凱伊想吐,刺鼻的血腥味更讓他幹嘔。是獸人,凱伊認出來了,從前聽媽媽描述過獸人的樣貌,隻是很難想象今天會遇到原版。凱伊沒敢多想,趕快發力,將他們推到地上。
就聽一陣玻璃碎裂聲,接著車廂裏傳來阿琪的尖叫:“哥哥!”凱伊一怔,趕緊鑽進車廂,隻見一個獸人正舉著斧子,床上的阿琪抱著腿縮在一角,大眼睛睜得圓圓的,愣愣的看著那個獸人。
“混帳東西!”凱伊劈出閃電般的一劍,斬斷了對方的斧子,可那戰士毫無懼意,扔下兩截斧子,抬手撲向凱伊,凱伊一閃讓過,朝對方背麵猛劈一劍:“這一劍為了我妹妹!”屍體分為兩截,借著慣性筆直撲向車廂外。
“阿琪,到哥哥這兒來!”
凱伊張開雙臂,露出寬闊的胸懷,小女孩兒一把撲來,緊緊的抱著凱伊的腰,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凱伊隻感到妹妹身體冰涼,顫顫的發抖,嚇壞了。他一隻手緊緊的摟著她的背,給她溫度,給她安心一隻手拿劍護在她身前,把她抱出了車廂:“不要看,閉上眼睛,把頭靠在我懷裏。”
“別出來!”阿斯特道。
“車廂裏看不見敵人的方向,要是他們的弓弩穿進來,我來不及格擋!”凱伊一邊說著,一邊四下警惕張望。
幾個影子便又朝凱伊撲了出來,阿斯特見狀立刻彈起來,搶步上前飛起就是幾腳,每一腳都踢在臉上,那幾個獸人斧子都沒來得及用便向後翻滾著摔在了地上。凱伊驚訝的看著他,他卻一隻手護著凱伊,一隻手拉著韁繩,大聲呼喚:“保護凱伊!”
身手矯健的下人們朝阿斯特慢慢的聚攏過來,把凱伊牢牢地圍在中心。凱伊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忙大喊:“有沒有搞錯?本大爺沒有你們想像得那麼弱小!”
但見三下五去二,仆從們收起劍,輕鬆的拍拍手,就好像捉螞蚱那麼容易,所有高大的獸人們都被撂倒,他們被捆住手腳,然後由下人們熟練的一劍封喉,屍體被拋棄在密林深處。阿斯特的商隊繼續帶著凱伊前進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隻是凱伊特別緊張。妹妹抓著他不放手,伏在凱伊寬闊的胸膛上,覺得十分安全,便漸漸的睡著了。
阿斯特看了看凱伊,又看了看他懷裏的阿琪,微笑道:“妹妹很喜歡你啊。”
“那是當然。”凱伊道。
“要好好的對妹妹。”阿斯特突然正色道。
“咦?老爺子?”凱伊覺得很奇怪。
“隨便說說。”阿斯特看向正前方,歎口氣道。
“老爺子,他們這麼快!難道他們已經攻陷了麥那斯嗎?”
“不!”阿斯特搖搖頭道:“別看我是個外鄉人,我可比你還清楚麥那斯人,他們不是好惹的。”
“我想回去。”
“你忘了你媽媽是怎麼說的?”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凱伊!”阿斯特十分認真的說道:“日耀國等著你。”
“我決定的事,除非天塌下來,否則你們誰也別勸。”凱伊凝視著老人,眼神已經有了一頭雄獅的神韻。
阿斯特感歎著凱伊的眼神:“你知道嗎?你被更多人需要著,重要的擔子等著你來挑呢。”
“…你說什麼?”
“你想知道,就隻有去找光輝騎士。”
凱伊突然覺得這是一個拖延時間的圈套,緊鎖著眉頭向阿斯特發問:“你們到底向我隱瞞了什麼?”
“去找光輝騎士吧。”阿斯特眼睛專注於前方。
“快告訴我啊!是什麼?”
“…”
凱伊仰起頭來,看著天上的星星,大叫了一聲:“啊——你們什麼都不告訴我!”卻吵醒了熟睡中的阿琪。
阿斯特突然安靜了,一句話也不說。凱伊也沒有再追問下去,他覺得阿斯特不會害他,他也不想逼阿斯特。於是大家一直沉默著。
突然凱伊一躍而起,抱著妹妹跳到前方拉車馬背上,解開繩索,拽住韁繩。
“你要幹什麼?”阿斯特大叫道。
“還能幹什麼?”凱伊策馬轉身,原路返回。
“哥哥,我們去哪兒?”懷裏的妹妹問道。
“當然是去找媽媽。”凱伊對妹妹笑笑。
“太好了!太好了!”妹妹拍手笑道。
馬載著兩人絕塵而去。
“這…隊長…”一個商人上來問道:“他這是…”
阿斯特擺了擺手。
“就這麼放他走了?”
“不然還能怎樣?身在曹營心在漢,早晚得走掉。”阿斯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