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前,孟晚遙低聲提醒謝明铖,“一會兒婆母若有什麼吩咐,你不要違逆。她年紀大了,我們聽她的就是了。”
謝明铖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兩人跟著秋月進了榮禧堂,見一個鬢發如銀的老太太臥在貴妃榻上,夏荷冬梅兩個丫頭一個給她捶腿,一個給她按肩。
老太太閉著眼,似沒聽到他們進來了一般。
春花低聲在她耳邊道:“老太太,三爺和三太太來給您敬茶了。”
“嗯,”謝衛氏鼻子裏哼了一聲,眼皮兒都不抬,慢悠悠的開始挑理,“來給我敬茶,還要我先招呼他們?是我給他們請安,還是他們給我請安?”
瞧這老太太歪得,比那歪脖子樹還歪,就是故意倚老賣老不講理。
孟晚遙心道:“你一聲不吭,我還以為你死了呢,誰知是該請安還是該哭喪?”
謝明铖也沒料到他這位名義上的母親,已經蠻橫到這步田地了。十年前他離家的時候,她多少還會裝一裝,做出賢惠大度的樣子。如今,竟一點也不掩飾她的刻薄。
他怕孟晚遙難受,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
卻見孟晚遙微微一笑,從秋月手裏接過蒲團,自己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頭請安,“兒媳婦給婆母請安,願婆母身體康健,歲歲無憂。”
謝明铖躬身道:“明铖給母親請安。”
謝老太太抬眼瞧了瞧,總算坐了起來,對孟晚遙道:“還算乖巧,可見你父母很會教導女兒。”
“出閣前母親多次叮囑我,上要好好孝順老太太,中要妯娌和睦,下要善待晚輩。媳婦想,孝順老太太是最要緊的,您年長見多識廣,媳婦年輕不知深淺,還請您日後多多提點。”
這幾句馬屁拍在點上了,謝老太太就喜歡作威作福擺架子。
可惜她沒個官當,隻能在這內宅裏玩弄權勢過官癮。不請她提點的人,她非要狠狠“提點”不可。孟晚遙虛心請教,倒讓她舒坦了幾分,但也僅僅是沒那麼討厭這個新媳婦而已。
秋月打量著老太太的神色,還以為她心軟了,一碗熱茶倒了七分。老太太不悅的掃了她一眼,秋月暗吸了口涼氣,將茶水倒滿。
“請三太太敬茶。”
秋月將滾燙的茶盅放到孟晚遙手裏,隻給茶盞,沒有托盤,隻要對方的手稍稍一抖,就得狠疼個幾天。
可就算僥幸不灑出來,捧著這麼燙的茶盅也是種折磨。
孟晚遙麵不改色,穩穩的舉著,“請婆母喝茶。”
謝老太太高高在上的端詳著她的臉,接茶的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喝茶之前,我有幾句話要告訴你。”
孟晚遙緩緩答道:“婆母請講,晚遙洗耳恭聽,一定牢牢記在心裏。”
“你雖是尚書之女,但嫁到我們謝家,就是謝家媳婦。早晚要來給我這個婆母請安,對你哥哥嫂嫂也要恭敬。府裏的小侯爺世子謹仁是我大孫兒,雖是小輩,你也不能輕慢他。”
孟晚遙麵色如水,“是,媳婦記住了。”
“還有……”謝老太太還要再說。謝明铖看著那隨時溢出的茶湯,實在忍不住了,“母親,請先喝過茶再慢慢教導。”
謝老太太登時沉下臉,“怪不得人家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我做婆母的,管教媳婦幾句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