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遙重新洗漱上妝,換了件月白紗如意絛絳紋長裙,天青色羽緞織錦褙子,頭戴晶瑩剔透的碧玉簪子,真恍若水墨畫裏走出的仙女一般。
謝明铖看得呆了,隻道:“你以後還是別這麼裝扮了。”
“為什麼?不好看嗎?”
“好看,太好看了,我怕別人惦記。”
孟晚遙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胡說。”
兩人挽著手往榮禧堂去,走到半路,孟晚遙忽然瞥見了一個眼熟的背影,正在花園裏和下人交待什麼。
隻一眼,她便認出了謝謹仁。
仇人的樣子,恨不得化成灰都認識。
謝明铖捕捉到她臉上有些不悅的神色,忙問:“怎麼了?”
“沒事。”孟晚遙停下腳步,背對著花園的垂花門,“我忽然想到,老太太早上燙到了,現在會不會還生我的氣啊?”
“怎麼會呢?她也說是她自己沒拿穩,跟你沒關係。再說,你手還包著,做什麼都不方便,看起來似乎是你傷得更嚴重。”
孟晚遙舉著被白布纏著的十根手指,“是嗎?你看你包的,還挺好看的。”
她在這拖延時間,打算給謝謹仁一個驚喜。
果然說話工夫,身後忽然傳來謝謹仁驚懼的聲音:“那是……那是誰?”
謝明铖皺了皺眉,“謹仁,休得無禮,這是你三嬸嬸。”
孟晚遙笑著轉過身,聲音清亮的喚了一聲:“謹仁。”
謝謹仁逆著光,聽見有五分像程菀寧的聲音,臉色煞白,額頭上迅速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待看清孟晚遙的臉後,才抬起袖子狼狽的擦了擦汗,“三叔,三嬸,謹仁一時失態,還請見諒。”
謝明铖很是不悅,這位隻比他小一歲的侄子,從小就是個心機深沉行事狠戾的,不僅常常惹事,還要把自己做的壞事推到謝明铖頭上。
謝老太太又格外疼這個孫兒,常常不論青紅皂白,懲罰無辜的謝明铖。
他當年十四歲就放棄了讀書,負氣去參軍,跟謝謹仁和他那個偏心的奶奶有很大的關係。
而謝謹仁從小就聽他爹娘說過,這個三叔是過繼來的,背地裏沒少罵謝明铖是破落戶,來蹭飯吃的拖油瓶。
完全無視謝明铖過繼帶來的好處,謝明铖來到他們家,他父親謝明欽才有了承襲侯爵之位的資格,謝明铖父母的房產、田地、金銀細軟,全被他們收入囊中。
盡管如此,謝明铖在謝家依然沒有得到善待,反而受盡了排擠和冷眼。
風水輪流轉,十年間境況已經大變。
謝明欽雖然襲了靖忠侯的爵位,卻隻撈到一個六品戶部主事職位,並不受重用。
謝謹仁隻考到了舉人,之後便屢屢落榜,連進士的邊兒都摸不著。謝明欽上書為他請命,才得了一個大理寺左評事的七品官。
父子倆出門在外,能被叫一聲侯爺、小侯爺,實際上都沒有什麼實權,哪比得上謝明铖兵權在握,一呼百應呢?
年紀輕輕就做了正四品的平南大將軍,前途無量。
這次謝明铖又在戰場上救了皇子,娶了兵部尚書的獨女孟晚遙,等這場戰事結束,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是以謝謹仁現在看到謝明铖心裏都會有幾分懼意,隻盼著從前那些事他都忘了,日後在官場上多多幫襯他們父子。
他表現的極為恭敬,也想給家世顯赫的三嬸孟晚遙留下個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