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人怎麼還在這裏？”孫忠易從司長府邸回來，驚訝地發現杜青岑還跟自己走之前那般穩如泰山般地坐著，“不去送一送蕭大人嗎？這說不定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沒什麼好送的……而且她也不一定想見到我。”杜青岑頭也不抬地說。
孫忠易為人耿直，聽到他這麼說，不僅不安慰，反倒認同地點了點頭，“這倒也是，蕭大人肯定已經知道了杜大人的選擇，再見麵萬一撕破臉，對誰都不好。”
杜青岑聽到這裏啪地一聲拍下手裏的毛筆，湘妃竹的筆杆被他拍裂，炭黑的墨甩到了自己的臉上，孫忠易離得遠，沒被波及到，卻還是唬了一跳，“你幹什麼啊？”
杜青岑沒事人似的起身，朝著孫忠易微微鞠身，那幾個墨點子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看起來竟像是黑色的淚。
“我隻是忠易大人說得對，”杜青岑抬手摸了把臉，墨痕再添紛亂猙獰，他看著自己染黑的指腹，“我去送她，對誰都不好。”
蕭林下要離開愛情管理司了，她重傷還未康複，戚君安就下令將她再度派遣至W市，而且這次一派就是50年，讓她擔任當地的專屬規劃師。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既然你那麼喜歡那個小律師，以後便日日夜夜地守著他可好？”
這道政令一下，本就寢食難安的錢正道這下更睡不著了，他思來想去，覺得這麼熬下去恐怕戚君安尚未處置他，他就已經嚇出個好歹，索性一頭磕在戚君安的腳下，把他背地裏搞得那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都吐了個幹淨。
“‘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正道應該比我更懂，這些小事算不得什麼的，誰也不是聖人。”戚君安攙起錢正道，還親手給他斟了杯熱茶遞過去，“過去的就過去了，以後不犯就是了。”
“多謝司長大人寬恕之恩！”錢正道終於緩下一口氣，他說的太多，口幹舌燥地一口牛飲了那盞茶，剛準備再續上一杯，戚君安卻突然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正道沒別的要補充了嗎？那批出了問題的香囊跟正道你……”
“這都是那杜淮山出得餿主意，我是著了他的道，請司長大人明鑒！”錢正道慌忙跪倒在地，差點摔了手裏的茶盞，被戚君安長袖一盞卷了過去。
“別慌別慌，想起來就好，慢慢說，”戚君安說著又給錢正道斟了杯茶，體貼地遞給他麵前，“邊喝邊說……不過千萬小心些，別再摔了。”
莫思銘跟孫肇源一並候在蕭宅的內院月門外，麵前的熱茶都已經涼透了，也不見蕭林下出來，他二人今日是奉命一起“護送”蕭林下去W市，不過是人都知道是“押送”。
莫思銘進宅的時候聽到了圍在外頭眾人的紛紛議論，話題自然是關於他跟蕭林下的，大多都覺得戚君安會在蕭林下執行完那50年的任務後，將她贈予莫思銘，榨幹最後的價值。
“贈予？”莫思銘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忍不住冷笑，就算是戚君安舍得贈，他也是萬萬不敢收的。
“小莫大人現下算是得償所願了，提前跟您道一句恭喜了。”孫肇源舉杯對莫思銘示意。
“‘得償所願’？”莫思銘搖了搖頭，拿起那盞涼透了的茶，“肇源大人您這麼說，不僅看輕了我，更看輕了林下。”
他剛說完就聽著內宅門被推開的聲音，他聞聲看去，卻看到了一個麵色慘白、眼圈烏黑的蕭林下，他用力揉了把眼睛，確認眼睛沒出問題之後，忍不住大聲吐槽，“你打扮得跟個鬼似的，是要幹嘛？”
“我這不是為了契合人設嘛，”蕭林下居然還拿著個粉撲啪啪地往臉上繼續拍散粉。
“什麼人設？喪失人設嗎？你現在心如死灰就行，不至於麵如死灰，”莫思銘簡直絕望，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副墨鏡扔給蕭林下，“洛白間還真是了解你，把你那些粉擦擦，戴著這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