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Ͱ�\t�江國慶看到李秋生留下來的辭職信後,頓時百感交集。在信中,李秋生寫明了“假藥事件”的無奈和自責,用詞懇切,句句真誠。不等聽完那片磁帶裏的錄音,他馬上打李秋生的手機,可電腦提示語音是: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李秋生把手機號碼都給換了,擺明了是不想他打電話。他放下信,疾步來到B超室,也不顧有病人在旁邊,劈頭就問朱清清:“他去哪裏了?”
朱清清見江國慶那副著急的樣子,愣了一下說,“他……他沒有說要去哪裏……”
江國慶問:“那他現在在哪裏呢?”
朱清清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呀,他隻說要證明他自己。”
江國慶說:“如果他來找你,麻煩你告訴他,就算他不想留在那邊,也可以重新來這邊,原來他在這邊的時候,不是幹得好好的嗎?”最後,他自責道,“也怪我的工作沒有做好,隻顧處理一些矛盾,把他的處境給忽略了。”
回到辦公室,他把李秋生的那封信放在桌子上,開始思索起自己的問題來。
憑心而論,他也覺得自己在處理醫院內部矛盾的時候,礙於種種原因不夠堅決果斷。這種家族員工與外來員工之間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形成了。醫院要發展,就必須盡早解決這種矛盾。
祝躍進當副院長的時候,劉文輝就使用過這種手段,現在李秋生接手藥品采購這塊的工作,劉文輝又故技重施。
今天想趕走這個,明天要趕走那個。如此下去的話,醫院還能正常開下去嗎?
他命人叫來了劉文輝,指著李秋生留下的那封信,厲聲罵道:“這是李助理留下的辭職信,上一宗和祝躍進有關的假藥事件,我就知道都是你幹的,現在又用這種手段逼走李助理,你究竟還想折騰到什麼時候?”
劉文輝怔怔地看著江國慶:“姐夫,祝院長的那件事,我承認是我幹的,可是李助理的這件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江國慶眼中的怒火幾乎要把劉文輝燒死:“你還在狡辯,要不是你指使,趙蕾她敢那麼做?你知道不知道這麼做,會給我們醫院帶來多大的損失。你想過沒有,我隻所以一而再而三的容忍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劉文輝從來沒有見江國慶發過這麼大的火,他嚇得連說話都結巴了:“姐……姐夫,這事真的不……不是我幹的,我對……對天發……發誓……如果真是我幹的……叫……叫我不得好死……出門被車撞……”
江國慶一聽劉文輝這麼說,頓時猶豫了。李秋生留下的信和磁帶,都證明這次的假藥事件,是劉文輝背後指使的。可若真是劉文輝幹的,他犯不著發這樣的毒誓。
難道李秋生調查的真相有假?
劉文輝接著說:“要不叫趙蕾過來問問,我和她當麵對質!”
“算了,”江國慶大聲說:“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的,如果真是你指使的,我不會放過你!”
劉文輝剛出門,周文華就進來了,手上拿著一包藥,用一種顫抖的聲音說道:“江總,藥房的事,你應該好好管一管了,再這麼下去,會出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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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周文華心血來潮,檢查病人倒掉的藥渣,發現趙蕾用假藥替換真藥的事。也許江國慶還在思考如何用不傷體麵的辦法處理藥房的事,不會下定決心對醫院內部來次大整頓。
那是一個來自河南的慢性腎炎的病人,是在周文華那裏治療的,吃了幾天中藥之後,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加劇了。
周文華覺得很奇怪,他用的是中醫的治理手法,從根本上阻斷腎髒纖維化進程,修複損傷的腎小球濾過膜,同時配合飲食、精神等多種治療法。依據中醫辯證與治療原則,扶正、固本、培元、平衡陰陽、氣血,從根本上調理使人體擺脫疾病回歸健康元態;療法的作用焦點歸於處在病態的腎髒,特色中成藥口服從全身入手,恢複機體平衡健康狀態,又有直接針對腎髒病變,獨特的中藥外敷、藥浴等給藥方式。修複損傷腎髒的作用,使蛋白、潛血、肌酐恢複正常,防止反複的治療目的。
以往同樣病症的病人,在用了這個方法之後,病情很快就能夠得到控製。那天他剛去病房查房,碰巧看到病人的家屬在倒藥渣,他看到藥渣中那些煎煮過的冬蟲夏草,有的斷成兩截,有的顏色發白,軟軟的像被水泡過的幹蚯蚓。
他大吃一驚,意識到那是假的,真正的冬蟲夏草在煎煮後,體表明顯皺縮,原本清晰的環紋與表麵出現的凹陷相錯雜,斷麵已不充盈平坦,體積變小,顏色變深。
他馬上叫患者家屬打開一包還沒有熬製的藥,仔細檢查裏麵的中成藥,當他看清裏麵的藥時,頓時覺得頭都大了。
正宗的冬蟲夏草是非常有講究的,那就是由冬季蝙蝠蛾幼蟲蟄居土壤中,感染蟲草菌後體內逐漸充滿菌絲而死亡,夏季菌絲發育,從寄主頭部長出子座露出地麵,如棒球棍狀,由多數菌絲組成;頭部稍膨大,除尖端部小,密生多數子囊殼,橢圓形子囊殼尖端凸於子座表麵。幹燥藥材的蟲體形似老蠶,土黃色至黃棕色,少數棕褐色,具20~30條明顯環紋,有足8對,中部4對較明顯;子座細長圓柱形,長約4~7cm,直徑約0.3cm,表麵深紅棕色至棕褐色,有細縱皺紋,上部稍膨大。子座基部可見少許黃紅色頭部;質脆、易折斷,斷麵略平坦,白色略黃,中間可見暗棕色“V”字形紋。子座單生,深棕色至棕褐色,細長棒狀而彎曲,表麵有縱向細皺紋;頭部密生的子囊殼尖端塌陷而表麵呈凹凸不平;不孕頂端明顯;質柔韌,不易折斷,縱向撕裂麵呈白色纖維狀。用鼻子聞有腥味,用舌頭舔,有香菇、蘑菇的味道。
冬蟲夏草以蟲體完整,豐滿肥大,外色黃亮,內色粉白;子座粗壯柔韌,色棕褐鮮亮為優。個小色暗,紋密體縮者次之;蟲草破碎斷缺應視較差。存放過久,蟲體幹硬,內外色俱暗,質量變次。一般以藏產蟲草蟲大草壯,色澤黃亮俗稱為優,川產蟲草則蟲小草弱,顏色較深暗。這與地域氣候、土壤等生長環境有關,但也受微生態環境影響,川蟲草也不乏有蟲大草壯質量優良者。
由於冬蟲夏草在醫學上的特殊療效,加之產量很少,所以價格一再暴漲,市場上有許多不良商販,製造出許多假的冬蟲夏草。一般不是專業的人士,是很難辨別的。
藥品中一但摻入假蟲草,不但嚴重影響療效,有的甚至出現不良反應。
他拿起一支蟲草,見其蟲體無菌絲發育,皺縮,紋理不規則,折斷後的折斷麵呈暗黃色,中間腸腔部分為褐色;頭部被假子座包埋;假子座黑色,幹癟,僵硬,質脆易折斷,中空無纖維性。
這擺明了就是假蟲草!
還有那西洋參以及其他幾味名貴中藥,都是假的。
周文華問病人家屬是怎麼回事,家屬回答說是拿了藥房,去交了錢後從藥房拿來的。他覺得事態嚴重,立即趕往院長辦公室,把事情向胡長新說了。
胡長新一聽,登時變了臉色,與周文華一起趕到藥房,檢查藥櫃裏的幾種名貴中藥,發現都有假的。
自從李秋生走了之後,醫院進藥的工作,都是現在的醫院總務科科長鄭和力負責的,他是江國慶的親戚,有什麼事情應該通知江國慶才對。於是周文華拿著那包假藥來到江國慶的辦公室。
江國慶打電話叫來鄭和力,看著擺在麵前的那些假藥,他的臉色變得十分嚴肅,大聲質問鄭和力:“這是怎麼回事?”
鄭和力的臉色發白,愣了半響才說:“江總,你一再叮囑我不能貪便宜,藥就是病人的命,我怎麼敢亂來?這些藥都是從醫藥公司進來的,我親自看過,不可能是假的!”
他說完後望著藥房的藥劑師趙蕾。
江國慶問趙蕾和另兩個人:“你們是藥劑師,難道不知道這些藥的真假嗎?把假藥賣給病人,那是要出人命的!”
自從周文華與胡長新來到藥房檢查那些名貴中藥後,趙蕾就知道要壞事,她臉色慘白地坐在旁邊,抓著手裏的提包一動都不敢動。
鄭和力看著趙蕾那緊抓著提包的手,似乎想到什麼,伸手一把搶了過來,打開一看,赫然見到幾包用報紙包好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桌上打開,幾個人都大吃一驚。
那一包包小包裏麵的,正是各種名貴中藥,其中還有一些冬蟲夏草。周文華上前拿起兩根看了看,說道:“這才正宗的冬蟲夏草!”
江國慶厲聲問趙蕾:“這是怎麼回事?”
趙蕾知道瞞不住,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經過全都給說出來了。剛開始是偷藥,每次從病人開好的藥裏麵扣出一點,後來覺得太少,幹脆從外麵買假藥進來替換。江國慶他們幾個人越聽越心驚,這麼多年來,也不知道她從這裏麵撈了多少。
接下來的調查更加讓人痛心,藥房裏的幾個人明知道她的行徑,也都隱瞞著,各自學著她的樣子,想方設法從藥上麵撈錢。那次藥品稽查局的人來查藥房,主要是查西藥,所以沒有發現假中藥。
另一個藥劑師趙文斌估計也撈了不少,也許是害怕出事,所以在李秋生走了之後,便辭職走了。
“都是些蛀蟲!”江國慶望著這些人,氣得臉色發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藥房和財務上的人,全都不同程度地和他沾著親,他以為自家人信得過,可是這麼多年來,每每出事,都是所謂的“自家人”。
他無比痛心地說:“都說自家人好,自家人不害自家人,可是你們一個個這樣子,等於是把我江國慶往死裏推呀!你們憑良心說說,我哪裏對你們不好了?你們要真的缺錢的話,直接向我開口,我能不幫你們嗎?這人要是有了貪心,比什麼都可怕,有了1萬他還想10萬,有了10萬他還想100萬,就像一個個無底洞,怎麼填都填不滿……”
早在兩年前,李秋生等人就對他這種極度信任“自家人”的做法提出異議,說這種家族式的企業模式,很大程度上阻礙了企業的發展。企業要想發展,必須論才用人,而非用人惟親。那些人仗著是老板的親戚,比別人高上一等,對於他們這些人所作所為,就算別人知道,也不會去揭發的。否則小問題最終會釀成大禍,事實也正是這樣。
“你們全都給我滾蛋!”盛怒之下的江國慶做出了痛苦的抉擇,除了劉文輝和鄭和力外,其他的親戚全都予以辭退。連他的老婆劉文芳,也都安心回家帶孩子,不再插手醫院內的事務。
短短的半個月時間,長安醫院進行了一次有史以來的大換血,從財務到藥劑師,多了許多新麵孔。
也許是鑒於那一層所謂的親戚關係,江國慶寬宏大量,並沒有追究那些人的刑事責任,有些人也自覺地退了一些錢出來,以求得良心上的一點安慰。
這些事都是私下處理,並沒有對外界宣揚,也因此有力地保住了長安醫院的聲譽。
財務換人後,江國慶命人對以前的賬目進行查對,發現的問題越來越多,其中包括一些醫生與病人之間的暗中交易。
隨著調查的進一步深入,更多的問題暴露出來。
江國慶痛苦不已,他一再要求員工注重醫德,可是某些人在金錢麵前,居然把醫德兩個字拋至腦後。這樣的人,他絕對不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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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曉春的日子當然不好過,這兩年的時間裏,他依靠自己的小聰明,在廣州市區內偷偷買下了一處房子。他和趙蕾的特殊關係,也一直保持著。
這男人要是有了錢,花花腸子就多了起來,在人前,他保持著正人君子的模樣,暗地裏花錢包養了一個女大學生。
自從他嶽父退到二線後,他老婆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那個家夥玩膩了她,早就把她給甩了。她幾次吵著要來廣州,可他都不答應。
如果不是趙蕾的事曝出來,他還想按照自己的計劃,再弄大一點的事出來。上次高老板約他吃飯,又給了他兩萬,要他最好折騰出一宗人命官司來。可現在不行了,江國慶一定知道了他要趙蕾放假藥的事,遲早會來找他的。
他早就勸趙蕾收手,可那女人貪心,膽子也越來越大,開始的時候,隻敢從重量上克扣一點,到後來直接從外麵買來像冬蟲夏草之類的假藥,把真正的好藥替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