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趕緊起身,離開坐榻,在老者身前五六步距離站定,雙手合抱握拳,長揖行禮:“晚輩沈雲沈淵讓,拜見西海郡公殿下!”
其餘眾人也忙起身行禮。
連屠天嬌也摘掉了從不離身的黑紗帽,露出略顯精致,但梳著男兒發髻的麵容,弓身抱拳行禮。
來人當然就是大漢帝國在西海州最尊貴的存在,大漢帝國當代西海郡公馬參!
馬參頓了頓,微微掃視了一圈,笑道:“雲侯免禮吧!雲侯倒是會挑地方,這處精閣倒也隱蔽。”
僅此一句話,也聽不出來馬參是喜是怒,不過馬參對沈雲的稱呼卻已表明了心意。
解釋一句,在之前馬競三人去拜訪西海郡公時用的是馬競的身份,並沒有提起沈雲。而在追遠堂介紹身份時,百曉生也不可能直接報自家侯爺的名諱。特別是沈雲前兩年剛承繼爵位,他的名字還真有他父親那麼遠揚。所以馬參一開始為了表示親昵,用的“海侯”。
而現在,沈雲當麵向馬參通報了姓名,馬參則立即改口為“雲侯”,這也是一種昵稱。甚至比“海侯”還要親近。
“晚輩方謄方謄宇,代父淮南侯敬問殿下安康!”方謄是晚輩,但也是帝國貴族,所以先一步報上名字,但因為沒有承繼爵位,所以不能像沈雲那樣直接問安,隻能用父親的名義。
馬參驚訝地看了沈雲一眼,道:“免禮!呀,說起淮南侯方鬊,你是淮南侯第幾子?”
“回殿下,晚輩排行第四。”
馬參眼裏頓時露出喜意,笑道:“哈哈,這麼說來,賢侄幼時,老夫還抱過你呢!”
方謄也是一臉驚訝:“是嗎?晚輩未曾聽家父提起~~”
馬參擺擺手道:“二十幾年前,老夫曾與令尊及雲侯之父有過數麵之交。記得在縹緲居時,淮南侯就抱著你,不料你當時居然尿了出來,淮南侯手忙腳亂之際,隻好先將你塞到老夫懷裏,哈哈哈哈,好小子,尿居然未竟,噴了老夫滿臉!可見你小子自小的腎水十足啊!哈哈哈哈哈”
這等糗事,馬參居然說的滿麵笑容,倒是把方謄給臊的滿臉通紅。不過兩三家的關係一下拉近了不少。
方鬊雖然沒有跟方謄提過與西海郡公見麵之事,但方鬊還活著,可以考證,想來馬參也不會胡謅。至於他們三個見麵到底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這倒不好打探。
當然,主要也是因為馬參說了見麵地點---縹緲居~~這地方去過的都知道,可不是什麼正經地方。作為晚輩,沈雲和方謄自然不好多問,隻能訕訕而笑。
馬參笑完,又掃視了一圈,“咦”了一聲,目光停在了屠天嬌身上。
屠天嬌立即用變聲的男聲道:“羽林暗衛第二鎮統製屠天驕,拜見郡公殿下!”
馬參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一緊,再掃視一圈,見沒人再給他行禮,便道:“雲侯,坐下說話吧!”
沈雲知道,這是寒暄完畢,要正是談事的意思。
大漢帝國的貴族之間,禮儀繁雜且隆重。這間精閣裏雖然有十幾人,但真正能跟馬參坐下來談事的其實僅有沈雲、方謄、屠天嬌和馬競,其他人都是沒有資格的。而剛才的見禮寒暄,其實就是在一種貴族之間甄別各自身份的方法。
要知道,在大漢西海郡公麵前,除非皇帝或者公爵在場,其他爵位者都是要自報名號,上前見禮的。
既然馬參有了正式會談的意思,沈雲立即安排。時遷和歐陽複繼續去附近打探之前交代的事,百曉生先回屠氏肉鋪,不過走之前倒是將一物偷偷遞給了沈雲。鄢如玉則跟著百曉生一起走了。
章暨和馬參一起來的青袍人一起站在精閣外護衛。
眾人落座,馬參一直牽著的稚齡童子這才對眾人行禮,別看他是個小小人兒,卻有板有眼,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團團作揖,脆聲道:“西海馬稚奴向眾位哥哥姐姐問安!”
沈雲嘿然一笑,念頭一閃,卻又突然笑不起來了。
哥哥姐姐??
在座的幾個人裏,誰是姐姐?
馬競和方謄也突然反應過來,看向已經又戴起黑紗帽的屠天嬌。
馬稚奴見眾人忽然不出聲,心底也有點小發慌,靠近了自己爺爺一點,拉扯著馬參的袖子低聲問道:“爺爺,稚奴說錯什麼了嗎?”
馬參卻是無視眾人的沉默,直接道:“屠家女娃,莫要藏頭遮臉,女娃怎麼了?女娃就不能當一鎮統製了?!笑話!當初我就跟屠嘯天那個老匹夫爭執過此事,隻是他執意不聽罷了~~”
然後低下頭對稚奴道:“我家稚奴乖,沒說錯什麼。這位姐姐的父親是個凶神惡煞的老頭,硬是要她做一個男娃,所以逼得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非要整天藏頭遮臉的過日子,實在可惡。”
方謄和馬競都是一臉懵比的表情,對這種情況,他們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對,所以幹脆就什麼都不說。隻是心裏的駭然和驚訝已經如滔天巨浪,滾滾而來,眼睛都是瞅著沈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