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嘈雜的雨聲並沒有變得微弱,隻是內心的恐懼會將身處環境驅散,乃至淡化成空白。也許,間或轟入耳膜的雷鳴才是真正撕裂靈魂的利刃。
這裏是地下室。
數公分厚的水泥結構分隔了兩個世界,經由腐朽的木梯某個男子漫步走下台階。他臉上蒙著繪有紅紋的白色頭巾,隻露出嘴和下巴,還有嘴角下方彎鉤形的疤痕;粗壯的脖子圍著綴滿寶石的項圈,肩膀上佩戴有密布尖刺的半球型護具。上身幾乎赤膊,參差交錯的黑皮帶緊勒著胸膛飽滿而硬朗的肌肉,腰部以下以四片酷似蓮花瓣的甲殼交疊形成裙裝。
他那寬大的左手半托著盤子,上麵立著一根蠟燭。抓擎盤沿的手指纖長,深黑色的指甲尖端猶如鞋子尾針。蠟燭的火光映射到他那青灰色的皮膚上,隨著他的步伐搖曳不定,仿佛像是沒有生命氣息的惡靈潛入陰暗與寒冷之中。室內原有的數根蠟燭朦朧地照耀著粗糙的石牆,那些存放在壁櫃裏的瓶瓶罐罐,肮髒、潮濕的地板,還有擺放在房間中央的……
帶有深色葡萄花邊的大號餐桌。其平麵以兩條木板斜釘成X形狀,構成一個簡陋的邢架——之所以如此詮釋它,是因為有一位女性正無法動彈地躺在木板上。與身著奇裝異服的男子極其相似,她同樣也蒙著頭巾,戴著像甲殼一樣的護具,同樣非常人的膚色。胸脯顫動得很厲害,顯現她呼吸的急促;從被封口的嘴巴裏發出的隻能是喉嚨深處的悶叫。她的四肢順著木板的方向伸展,手腕、腳踝分別被四枚鐵樁深深貫穿,筋腱和骨頭遭到粉碎性破壞。她早就明白,自己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
隨著男子逼近,她的恐懼益增,不明所以的悶叫更勝呼吸的激烈。她徒勞地頻頻搖頭,無謂地乞求;但男子掏出了一把像是月牙般的小刀。手臂從容不迫地揮下,刀尖如同蜻蜓點水般停留在光潔平坦的腹部上。接著,隻需微微一沉,便宛似冰片般楔入火熱的肌膚內裏;再向後一拉,便切開了一道直線。
在這一刻,再度響起的雷鳴令她產生全身通電的痙攣錯覺。
男子把月牙刀放到一邊,然後作出了一個相當野蠻的動作——他毫無保留地用雙手插入那血淋淋的裂痕,強行掀開了皮肉組織,直至自己能夠清楚地看見她的內髒。他仔細地撥弄溫熱而滑溜的腸子,尋找著他想要的某樣東西,這對於經驗豐富的他來說是遊刃有餘的事。很快地,他的右手掌心便握住了一個瘤狀器官。
那是赤紅色的、像心髒一樣會微微跳動的肉瘤,個頭不大,半透明的網絡表層裏麵似乎有一團血霧在不斷地彌漫變幻。男子用食指和拇指捏斷器官上的係蒂,將肉瘤摘了下來。
她霎時倒抽了一口氣,在胸腔裏滾動的哀鳴聲像是從故障的鼓風箱發出來一樣。
如願以償的男子仍然不滿意自己的殘酷,他炫耀性地把肉瘤拿到她的臉上空,任由鮮血滴落下去。見她隻是微弱地喘息,男子張大嘴巴,把肉瘤吞了下去。
“喔——太美味了。”男子說道。“身體熱起來了。哈哈!”
“……”
“事實上,我不想殺了你。”男子繼續說道。“我喜歡創造緩慢的死亡,那是一種極度煎熬所迸發的喜悅,短暫而燦爛。你會了解的,刻骨銘心地了解死亡前的一瞬間是多麼美妙的事。我現在要出門三天,希望回來的時候你還活著。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