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同根相煎】(1 / 3)

難道就沒有人質疑一下嗎?

人們的目光滯留在這個入侵者的臉上,人們緘口不語,人們各懷鬼胎。

世盟席位上坐在丹·米勒身後那幾個國家的大使相互使著眼色,但是沒有人發出聲音,他們比其他在場的人更早的發現在會場的角落中一個年幼的女孩,身著孔雀色亮緞華麗的洛麗塔洋裝,長直的黑發及膝,束在發際線的絲帶綴著薄薄的黑紗遮蓋她的麵龐,嘴唇的血紅卻仍舊乍眼的從薄紗裏透出來。

陳易前一刻緊繃的神經在這個時候又鬆下來,他把雙手從講桌沿挪到胸前,輕輕調整左胸口袋中那朵罌粟花花蕊的朝向,沉著得毫無瑕疵。

“先生,”陳易半闔著眼瞼露出一個輕蔑的笑,“總務大會不是認親現場。”

那個男人與他僵持片刻,忽然冷笑出聲:“這麼牙尖嘴利,還真像你。”

“可是啊,弟弟,你忘了?站在上麵講開場白的人,應該是納格洛夫租界的總領事吧?”男人伸手指向講台,他的聲音聽著令人不快,本身已經略帶沙啞,卻還時高時低,充滿著一種無法克製低聲講話的壓抑感,陳易瞥著角落中的女孩,他已對前因後果了然於心。

“人盡皆知,我所敬愛的兄長在十年前病逝,我代替他接任了總領事之位,因而更不會輕易容人褻瀆這一地位。您的突然闖入已經幹擾了會議秩序,又自稱順位繼承人,如果您沒有證據證明身份,我將拿您祭奠我長眠的兄長。”陳易道。

他語出驚人,滿場的目光從那個男人全部轉向陳易。拿什麼證明?那個男人雖麵帶滄桑,可是輪廓氣質都和陳易如此相似,可是陳易好像鐵了心,不證明就當做看不見臉上掛著的證據,所有人也都知道,世盟的人也坐在這裏,一次身份驗證不成功,就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

陳易沒有即刻承認對方的身份,大約也是有備而為。

洛佩茲這時候把手裏殘破的百合花往地上一扔,站起身道:“陳老板不如給個證明的機會吧,事關總領事之位,如果這位先生真的是陳和,那麼之前十年陳老板都隻能算是代任族長和租界總領事,在今次的會議上就理應交權退任,畢竟決定總領事人選也是總務大會的職能所在,換言之要是證明了這是場鬧劇,再依規矩收場也好。”

“洛佩茲老板說得有道理。”下麵坐著的米歇爾老板隨聲附和。

“在大會會場做親屬鑒定是不是太過倉促?”路克政回了一句。

“還需要證明鬧劇麼?已經是場鬧劇了。”把人心看得太透徹的克裏斯普老板話裏滿含不耐煩的語氣。

丹·米勒回頭看看同行的各國高官,這些人倒是不介意觀賞這麼戲劇性的場麵,但是丹·米勒搖頭。

“親屬鑒定不會太耗時間吧?”路玲惠自動擔任了翻譯。

“請諸位對我程利緒的鑒定放心。”程利緒站起來拿鑷子撥了密碼打開藥劑箱,從包中拿出一片手掌大的“玻璃”。

“這不是玻璃,而是具有滲透功能的自動基因檢測儀器,隻要是您身體的一部分,在上麵指定區域稍作摩擦就可以錄入檢測,結果的精準毋庸置疑,時間也不會拖延太久,檢測結果會由儀器的變色來顯示。”程利緒先把廣告完整地打出來,才去問陳易,“陳……先生,您意下如何?”

“米勒先生,不妨做個公證吧。”常功盛正眼也沒給世盟那邊,卻直接開口邀人。

丹·米勒並不介意,他很主動地從程利緒手中接過了那個儀器。

路玲惠用目光確認那個在其他人眼中隱形的小塑料片從丹·米勒的指肚分離,貼在了儀器的背麵。她忍住了,沒有去再三確認。

“介意麼?弟弟。”陳和將挑釁的目光送給陳易。

“樂意奉陪。”陳易道。

程利緒拿著那個儀器走到那個男人麵前,道:“先生,請給我您的頭發樣本。”

“拔頭發可不符合我們家族的傳統。”男人看著那塊透明的板,抬起手用牙齒咬破指肚,他盯著陳易的雙眼目露凶色,“——來鑒血吧。”

他的手指按在板麵上,留下一個完整的指印。

程利緒轉身走向陳易,將儀器送到他麵前。陳易看著那個儀器好一陣不予回應,忽然他望向台下,常瑛解下胸針,起身走上前雙手呈給他。

陳易用胸針挑破手指,黑紅色的血液瞬間從細小的傷口一湧而出,噴濺在儀器上。

那個男人的血是鮮紅色的,比陳易血的顏色好看。

薄薄的塑料片在高倍顯微鏡下化身成一個結構複雜的多層空間——數以千計的精密部件隱藏在指甲蓋大小的麵積中,構成一個密如蜂巢深如蟻穴的微觀世界。

程利緒拄著試驗台迅速地仰起頭,然後如同負重很久後短暫的放鬆般長出一口氣。

“您是怎麼得到這個東西的?”他摘下眼鏡來。

“這就沒必要告訴你了。”夏默克坐在另一邊的實驗台上低頭擺弄試管,“這個東西交給丹·米勒他就會明白,為了掩人耳目,我們絕對不能把幹擾程序編入你的那個儀器裏,就連這個東西中的幹擾程序也不是可以隨便找出來的,隻有通過遙控,用別的設備發送一個報告給這個東西,其中的幹擾程序才會作用,而且這個東西沒有儲存報告來源的功能。”夏默克笑著掏出遮瑕膏來在脖子上擦著,“我喜歡叫它‘死無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