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真相】(1 / 3)

不計其數的人罹難僅為鋪墊,陳和的死卻是開端,常功盛的犧牲奏響gaochao,常夫人的自殺續上過渡,洛佩茲的意外填補尾聲,陳薇的遇害畫上一個完美的收筆,再由常建的暴斃做點綴。

仿佛早已了結,卻一拖再拖,淒厲婉轉,揮之不散。

陳易認為自己終於可以鬆懈下來,可是這次閉上眼睛隻有輾轉反側,再也沒有曾經一閉眼睛就昏厥過去的快感。

溫暖的池水可以容人溶化在裏麵,陳易把頭探出水麵,主宅的門中透出的燈光昏黃寧靜,他漆黑的眼仁也蒙上一層暖光。陳易長久地對著泳池對麵一棵落葉的樹凝神,納格洛夫的秋天如是寂寞無風,失去了暴躁天氣的協作,連情緒起伏都奢侈。

忽然門內的燈被關上,泳池內壁反射著皎白的月光,頭頂的星宇瞬間格外明晰,長浴袍用下擺掃過鵝卵石,在他身後的池沿“撲”地一聲墜成一個小丘,那雙柔美的赤足環上他的脖頸,逐漸地,腳尖輕輕掃過肩膀、鎖骨,腳心貼上去摩挲著胸口,陳易把手探出水麵從下向上撫過纖細的小腿,偏過頭去吻著一邊膝蓋,感覺手中的人體產生了輕微的悸動,陳易鬆開手,常瑛從他的身邊小心地下了水,陳易立刻攬過她的身體,幫她在夠不到底的池水中保持平衡。

常瑛的手腕勾住他的後頸,仰起頭來試圖吻他,陳易卻抓著她的手臂將她支開,常瑛的雙手豎在頭的兩側,像個投降的姿勢,她默默地望著陳易,陳易也沉默著注視她的方向,卻似乎不是在看她。陳易沒有放開抓著她的手,握著的那雙手臂猶如打開的鋼夾,仿佛稍一放鬆便會被瞬間咬得皮開肉綻筋骨盡裂。

雙方都不打破漫長的僵持,僵持給了雙方更充足的空間,以便他們可以適應和接受對方的存在。

可是這種對峙是會結束的,以其中一方的妥協結束。

或者以其中一方的爆發結束。

或者以其中一方的自裁結束。

或者以第三方事物的攪擾結束。

但是總會結束。

就好像這個時候發生什麼火山噴發隕石撞擊之類,他們也不會為了僵持而選擇僵持,不會在百萬年後被發掘出來還是這副狀態,他們隻會放開對方各自——或者拉著對方一起,逃命。

這場僵局終於在各種極端的事件發生之前走向了終結,陳易放開了常瑛的手臂,而是捧住她的雙頰,將她拉到自己懷裏,深深地吻著她,常瑛按著他的鎖骨,忽然用力將他和自己都拉進水裏,糾纏的發絲攪亂溫順的水流,他們睜開雙眼隔水相望。

脈脈不語。

與其說自願拜訪倒不如說是押解來的吧,夏默克心裏邊想邊在陳家的客廳坐下來,身後的Jody完成任務,轉身離開了客廳。

陳易站在鋼琴的邊上按著琴鍵,夏默克現在看他就好像那天晚上看常建時的感覺。

“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不介意。”陳易的手指慢慢從琴鍵上抬起,抬到很高的位置,不再按下去,他轉過頭來盯著夏默克,“既然你自己都不介意後果,我更沒有必要反對你對自己家進行‘大掃除’,但是你改了族徽,我想知道理由。”

“陳老板說的是這個?”夏默克扯著衣襟說道,那裏別著的徽章圖樣是一隻銜著晚香玉的蜥蜴,“就好像江山易主,難道還有保留前朝國號的道理嗎?”

“那你把近半個世紀前消失的夏氏宗族族徽拿出來意欲何為呢?”陳易雙眸一眯。

“陳老板有什麼不滿?”夏默克反問,“我用母親的族徽,陳老板你,何必不滿?”

“哼,”陳易發出戲謔的冷笑,“不滿沒有,倒是覺得很可笑,曆史總是在驚人的重複,你說呢?”

陳易說完向他走過去,在沙發的主位坐下,夏默克放開動作隨意地坐著,意圖掩飾自己的緊張。

“我怎麼和你解釋我沒有不滿呢?我想想……”陳易打了個響指,Jody端著紅茶走上來,陳易拿著茶杯喝了一口才說,“反正你的時間也不多了,這麼解釋講得通麼?”

“這個我認同。”夏默克道。

“得到常家的主權才這麼一會兒就可能失去,你不難過?”陳易故意往他想聽的方向引導,夏默克必然會順坡下,無論知不知道陳易的真實意圖。

“陳老板,我的目的跟奪權沒一星半點的關係。”夏默克的神色突然變得鎮定而精怪,“說句真話給你,我從介入你生活的那天開始我的目的都隻有殺光陳家人而已,我別無他求,常氏宗族的主權隻是個副產品而已,我想揮霍,就可我的意來。”

“我父親的死和你也脫不開關係。”陳易反應敏捷。

“原本很多事情早就該結束的。”夏默克低頭翻上眼睛透過劉海的縫隙瞪著他,“我恨你們所有人。所以,所以我幫你殺陳和,我把常建放出來殺你,殺陳薇,其實十年前她就該死在母親肚子裏的,隻是時間推遲,她到底還是要死,你殺了常建,卻沒追究我……”

“我以為當時殺了他,就不用聽他繼續嫁禍某些人。”陳易照舊心平氣和,“該做好覺悟的人連偽裝都懶得做,我自然懶得追究。”

他低下頭喝茶:“我要是真想追究,十年前就不會讓你把那條手帕交給母親。”

“你看到了?!……”夏默克脫口而出。

“其實你去的時候我就和母親在一起,隻不過你沒注意到我罷了,母親回頭不是看有沒有人,而是看我,她是打算把你的存在幹脆曝光給我,隻是沒來得及說就毒發身亡。”陳易放下茶杯,“我當時隻是懷疑那條手帕有問題,畢竟那是父親的。可是我一點防範的心情都沒有,既然結果是母親死了,我當然要隨機應變。”

“和你一樣,我沒有看到你,自然也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但是不同的是我看到了你的手,我知道你的存在,當時我清空家中的人不僅是為了防陳和的眼線,也是為了防你。”陳易不禁苦笑,“可是直到那天在停車場和你交了次手,才知道我防了這麼久的人居然是常功盛的養子。”

“那麼,你為什麼要殺母親?”陳易忽然話鋒一轉。

“我愛她。”夏默克說。

陳易的神情並不驚訝。

“可她不愛我。”夏默克又說著,按著茶幾向陳易湊過去,“她生下我就拋棄了我,可是他卻選擇了你,你們陳家,就算她後來承認了我是她的孩子,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讓我回到她身邊。既然她不是我的,既然你們可以不公平地獲得她的愛,我就有理由怨恨你們,並且,殺掉你們!”

陳易一邊望著他目不轉睛,一邊用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把玩著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