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女授受不親(2 / 2)

不知過去多久(這句話著實有些老套,我們家下人每回聚在一起說事或者說故事,中間總免不了這一句),我隱隱看見眼前有亮光,便慢悠悠睜開眼睛,不是我不想快一點,實在是眼皮似有千斤重,睜了幾次才勉強睜開。一睜眼便看見一個年輕男子,一身青衣,身形比我方才死之前看見的敖玉還要高大一些,頭上僅以木簪束發,通身的打扮十分簡素幹淨,見我打量他,臉上並無表情,依舊坐在窗前看他的書。我自幼除了爹爹和花豹精以及家裏下人這些男的,便隻在娘親枕頭裏的畫冊中見過一些男不男女不女的家夥,那些人要麼沒穿衣服,要麼衣冠不整,我隻偷看過一回,還被她狠狠揍了一頓,又連餓了三天。在我眼裏,若是長成像我爹那樣的,便是天下第一等英俊威武,其他人總要差一些,對此,大姐二姐甚為不屑,隻說我見識少,眼界淺,才會這樣以為。不過,眼前這人的樣貌我倒說不上好與不好,想來比敖玉還是要強一些。我環顧左右,覺得自個是在一條船上,想了想,也就不以為意,爹娘一直說這些年三界中也屢屢革新除舊,我們一家就是因了天則的新規條才有幸從妖擢升了仙籍,想來,仙人死後也改成和凡人一樣坐船去奈何橋也有可能,隻不過爹娘還健在,所以對此變革尚不知情。想到此,我便略帶哭腔尊稱了句:“請問你是閻王麼?”他還沒發話,他旁邊一個椅子背上站著的一隻鳳凰鳥伸頭朝我惡聲惡氣地啐道:“放肆!”我看著這個金晃晃的家夥,覺得有些眼熟,猛然想起我從花豹精的筋鬥雲上跌下來就是因為被一個金晃晃的物什生生撞了一下,見我盯著它瞧,這廝似也有些心虛,收了翅膀,一條細腿往後退了退,一邊拿眼躲躲閃閃地睨著我。

我更覺可疑,爹娘雖從小教導我,凡事不可與人太計較,但事關我性命這樣的大事,無論如何還是要仔仔細細計較一番的,便一下坐起來質問它道:“可是你撞的我?”青衣男子似看出我的疑心,起身淡淡道:“也是它救的你。”鳳凰鳥一聽,立時好像得了天大的旨意和依仗,洋洋自得地跟在他後麵探頭又補道:“虧得我將你從開水鍋裏背到帝……尊上的船上,剛剛尊上幫你脫衣服的時候,我都瞧了,再遲一步,怕就不是半熟而是全烤虎仔了。”爹娘一直教導我,女孩兒家的名節比性命都重要,這種時候,我反倒不好意思多流露出自個僥幸逃生的高興了,隻張口結舌地瞪著他們兩個,再低頭瞧瞧我身上的衣裳,咽了口口水,紅著臉卻不得不問:“你們脫了我的衣裳?”鳳凰鳥自知失言,也紅了臉,往後再退了退,抬眼望了望他,再小聲咕唧了句:“不是我脫的。”我紅著臉,一邊抬頭瞪著他,一邊搜腸刮肚在想娘親教我在此時應該說的是哪句話,想了半天才想起,便忙不及鄭重向他道:“這位官人,你可知男女授受不親?”他聞言,笑了笑,我被他笑得呆了一呆,仰臉看著他,一顆心咚咚跳,卻不知為何跳。哪知鳳凰鳥比我還不服氣,歪頭從他身後向我聒噪道:“尊上既脫了你衣服,想必不脫便救不了你,就你這等姿色,帝……尊上身邊隨便哪個宮娥的樣貌不強過你十倍百倍?”我即便再溫柔賢淑,但世間任何一個女孩子聽見它這一句,心裏終歸有些計較,當下便把臉認真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