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遠,你越發沉不住氣了!”程潛朗然一笑,聲音中卻不見歡愉。
“一人獨舞未免太寂寞,今日機會難得,便試試這幾年你功夫修煉得如何?”睿王的回答也不算心平氣和。
他們的攻防轉換,一陣快似一陣,本來說是切磋,好似變了調,竟像是“起手無回”的意思。我放下酒杯,皺起眉頭,這兩個男人加在一起也有半百了,怎麼還以為暴力就可以解決問題。
我看了看左右,林衝在專心喝酒,謝珂在專心吹簫,謝瑁倒是專心的看著他們兩個“比試”,還跟著以指為劍,比劃得不亦樂乎,沒有一個用得上的。
站起身,體位的改變引得酒氣上湧,我晃了一下,被人扶住了。我道了聲謝,對我施以援手的,是林衝。
“他們二人自有分寸,卿卿不必擔心。”林衝柔和地笑笑,還不忘用言語寬慰我。罷了,既然他這個內行人認為沒問題,那我這個外行人也懶得管了。
我對他點點頭,說道:“我去那邊繞繞,散散酒氣。”
“我與你同去。”謝珂也止了簫聲,走到我身邊,接道。
“我還有小乖,你們可繼續暢飲,不必管我。”我搖搖頭,低頭看向小乖。它可能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站起身,卻搖晃了兩下,坐回了原地。我有些驚訝,俯下身便聞到它周身彌漫的酒味,再看它虎眼發直,耳朵也耷拉下來,虎頭還搖搖晃晃,好似一個醉漢,不,我看向原本屬於睿王,現在已然被它的虎爪所接管的酒壇,它就是一隻“醉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看它醉態可掬的樣子,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睿王和程潛不知何時也停戰了,大家都圍了過來。程潛笑道:“我們今日還曾打賭,賭今日誰先醉倒,卻不想被小乖拔了頭籌。莊家通殺,倒便宜了光遠。”
我現在可以確定,他們幾個人真是閑瘋了,這種事情也可以拿來打賭。
“我有些倦了,先去休息。你們繼續,莫要被我掃了興致。”春末夏初的夜還是有些涼,他們都身負絕世武功,當然無所謂,我卻沒辦法同他們一起耗下去,索性去睡了。至於之後他們就算把對方打成狗頭,我也眼不見為淨。
後來他們鬧到多晚,我已經不知道了。不過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然走得一幹二淨,隻剩下我和睿王。他們都是要準點上班的人,和睿王這個王爺,以及我這個閑人不一樣。洗漱過後,囫圇吞下昨日未吃完的野雞粥,我們也不得不離開了。
騎上雙膝有些發抖的馬,小乖一路送我們的獵場邊緣,依依不舍的告別。直到走上官道,我轉回頭去,仍然能看到綠色的草叢裏那一朵白雲,那是小乖不願離去的身影。我眼眶有些發熱,咬住下唇,不讓眼淚流出來。
如今的我,自己還是寄人籬下,又怎能給小乖一個舒適的生活空間!它畢竟是百獸之王,我又怎麼忍心拘束它的天性,把它帶在身邊!
“它不會離開。”睿王輕聲說道:“我們也可再來。”
是啊,誠如他所說,相聚的日子,還在後麵。隻要我不離開京城,不離開他——我看著睿王,默默不語。這個男人的心思到底是什麼做的,他怎麼就能夠這樣輕易地把我心中所有的柔軟與不舍,都握在手中,算無遺策!
在官道上才走了一刻鍾的時間,便看到通往京城的馳道上,停著一輛馬車。見我們過來,那駕車之人便跳下來,正是扶桑。
“扶桑奉命我家公子之命,在此地迎候小姐。公子說昨天一日奔波勞碌,小姐想必累了。騎馬終究太過顛簸,就請讓扶桑送小姐回府吧。”
扶桑微笑著向我們行禮,將他家公子的話悉數帶到。我看了一眼睿王,他的表情有些陰沉,我歎了口氣。隻聽扶桑又道:“扶桑專為小姐而來,若無功而返,公子定會責罰扶桑。小姐請上車吧!”
罷了,我也不必和好心來接我的扶桑為難。我點頭下馬,在扶桑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又過了兩個時辰,我們終於回到了長安。才進了謝府,還未來得及下車,鶯簧已經迎了出來,說道:“宮中來人,陛下請小姐入宮敘話。那太監已經在前廳侯了一個時辰!”
皇帝找我?我轉頭看向睿王,他不易察覺地挑了挑眉,沉吟片刻,方對我道:“不用急,先讓鶯簧服侍你梳洗過了,我自會陪你入宮。”
說完,便讓鶯簧帶我回淇園,他自己則去應付太監。當我收拾停當出來,他已然坐在我院中的紫藤花架下,悠然地喝著茶。
“龍泉宮的人已經被我打發回去了,無論父皇問你何事,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