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襄頷首道:“那隻琉璃盞上,有你的幻影,跟你此刻一模一樣。”
“那杯子被我捏碎了。”還有送琉璃盞來的無尚的元神,後麵一句她沒出口。
“無所謂,也就是一件東西而已。”他頓了頓,低聲道,“你能在我身邊,就足矣。”
容玉隻是笑笑。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就不必再偽裝,而玄襄卻還受製於她,他們之間的平衡已打破,現在輪到她占上風。
他們在幽暗的地宮裏走了許久,終於麵前突然開闊起來,甚至能聽見水流湧動的聲音。容玉問:“依照雲天宮後禁地的格局,沿著水流,可是會走出去?”
“你的意思是說,這樣一直走,便可以走出天劫?”前方是一片平靜的水潭,水麵上有藤蔓盤旋,有些藤蔓長得貼近水麵。容玉走上看,低頭看那片水,清澈可見底,看不出有多深。她想了想,抽出虛無,隻見微光一閃,趴伏在水麵上的藤蔓被削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隻聽撕拉一聲,剩下的藤蔓忽然遊走起來,遠遠地避開。
玄襄微微眯著眼,看著那被削落的葉子落在水麵,竟然直接沉了下去:“弱水……禁地那邊並沒有弱水。”
弱水三千,不浮鴻毛。他們便是再輕盈也難比鴻毛,這水麵是不能過了。
容玉看了看兩邊的石壁,都纏繞著這種細細的藤蔓,歎了口氣:“就怕這些藤蔓的根是生在水下,如果被卷下去,就很難再起來。”
玄襄笑了一下:“試一試也無妨。”他退後兩步,蹬在石壁突起處,從袖中取出匕首鑿了一個洞,他不敢用術法,怕引起那些藤蔓群起而攻之。他在石壁上的落腳處也選的極巧妙,剛好能避開那些藤蔓。容玉看準位置,都按照他走過的地方走,因為玄襄每過一處,便會在石壁上鑿出一個洞,正好方便她借力。
隻是越是往前,便越是困難,那藤蔓層層疊疊纏在一起,幾乎很難再找到安全的落腳點。容玉也有些吃不住力,時常要停下來喘口氣。正想著,她一腳踏空,忙找回平衡,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有碎石落在弱水中。她隱約能聽到水中有些細微的沙沙的響動聲,隻得轉頭對玄襄喊:“你快些過去,我驚動到水裏的東西了!”
玄襄已經同她拉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隻要他安然過去,她就可以用仙法做最後一搏。原本平靜的水麵已經開始波動,容玉屏息凝視,身上的綠光漸漸熄了,周圍又恢複了暗不見五指。
她在黑暗中依然可以看見,便盯著水麵波動最劇烈之處。驀地,冰涼的水珠四濺,一朵紅色的、浮動著暗香的花破水而出,容玉一手握住虛無,一手鬆開石壁,禦氣而行,一劍將花朵削落——畢竟隻是藤蔓植物,隻要用巧力就可以。
她這一擊像是激怒了它,貼附在石壁上的藤蔓紛紛揚起,胡亂敲打,碎石飛濺。容玉踩在花莖上一借力,又橫轉虛無,隻聽嗤嗤連聲,斷掉的藤蔓一截截落下。她想了想,還是盡量貼著石壁穿行,落在弱水中就真的無法可施,寧可麻煩也不要鋌而走險。
忽然,她覺得腳踝一涼,立刻明白是被藤蔓纏住。立刻彎下腰想去削斷那根係,才剛要用力,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起來,直接往石壁上拍去。
容玉被撞得渾身疼,卻不敢怠慢,揮劍砍斷了腳踝上的藤蔓,抬手一按身邊的石壁,卻摸到一隻手。她凝神一看,竟是玄襄:“你怎麼還在這?前麵沒有出口?”
玄襄握了握她的手指,一把將她拉到身邊:“是快到了,但又轉回來了。”
容玉瞪了他一眼,弄不懂這個人在想什麼。這種情況,能出去一個是一個,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他們站了一會兒,半空中的藤蔓暫時失去了攻擊目標,漫無目的地轉了兩圈,忽然停下來,朝他們的位置有所感應地揚起枝條——這架勢跟蛇差不多。
玄襄居然還氣定神閑地笑了一下:“你先還是我先?”他也不待容玉回答,先在石壁上一借力,便到了半空中。
若是在戰場相逢,容玉自知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那是一個冷兵占主導的地方,根本沒有這麼多時間來讓她結界施法。上古之戰,蚩尤便憑借一身蠻力,折損了不少仙君。她稍微休息了一下,把氣緩過來,立刻跳了下去,正好握住一跟藤蔓。
那藤蔓帶著她上升,一下子經過玄襄身邊。她伸出手去,玄襄原本背對著她,頭也不回伸手過來,借了一下力,將下麵亂舞的藤蔓盡數削斷。
他這一擊,讓對方元氣大傷,似乎有什麼在水裏嘶吼著,弱水動蕩不堪。他們又回到石壁邊靜立不動:水底可能還有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