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首,隻見玄襄還站在身後。他像是被眼前的景致給吸引,臉上露出了肅穆的神色。年紀輕輕,卻是如此沒有生氣。容玉抬手掬起一捧水,輕輕地潑在他臉上。
玄襄驀地感覺到臉上一涼,抬手抹了一把,看著她。
容玉朝他笑了笑:“你站在這裏做什麼?舍不得那袋犛牛奶?”
玄襄反應過來,皺了皺眉:“凡間的食物真難吃。”
容玉撿了幾枚野果,又撿了鬆枝燃起一堆火,一彈指把野果變成了雪魚和雪雞,用火烤熟了,還分給他一半:“那就嚐嚐這個。”
“這跟野果有什麼區別?”玄襄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當然不一樣,味道就不同。”容玉才咬了幾口,便見玄襄伸手過來輕輕一碰,雪雞雪魚又變回了野果。她把野果放下,歎氣:“你到底想怎樣?”
玄襄轉過頭:“你不是著急趕路?那麼走罷。”
明明剛才還看到他嘴角有笑,容玉道:“走不動了,也不想動。”她想了想,問:“莫非你想背我?”
“我為何要?”
容玉逗著他玩,假意抬手去扶他的肩:“偶爾為之,有何不可?”她伸手搭到他的肩上時,感覺他明顯僵硬了一下,更是變本加厲,在他耳邊道:“我們這樣慢慢走,也不知幾時才能走出去,不如,勞煩你……”她咬著字慢慢說,說到勞煩時還把語調往上那麼一轉,玄襄拗不過隻得低下身,把她背起來。
容玉頓覺可惜,早知如此,前幾日便這樣做了,何必一直勞累自己。
離開山區越遠,周圍便越是暖和。玄襄背著她,趕路的速度陡然加快,遇到山路陡峭之地也是毫無停滯如履平地。容玉彎過手臂,繞過他的頸搭在他肩上,歎氣:“可惜了我半身修為。”
玄襄轉過頭看她:“怎麼,你現在後悔?”
她點點頭:“後悔。”
玄襄笑了一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容玉道:“我後悔為何偏挑中你——你別看我,看路!”
玄襄還是看著她,人卻順利避開前方突起的山石:“是啊,你為何偏偏挑中我?你是不是特別享受掌控別人命運的感覺?”
容玉被他說得一愣,回過神來思忖片刻,確信地回答他:“你想太多,我從未這樣想過。”
玄襄動了動唇,幾乎無聲地說了一句什麼。容玉聽不清,隻得側過頭湊到他耳邊。玄襄的語調快而平穩:“你別貼在我身上。”
太無聊了,容玉想,順手折下一枝梔子花,那支花開得密,絨絨的。她正想把花插在他頭上,就聽玄襄冷冷地說:“你敢這樣做,我就把你扔下去。”
容玉趴在他肩上,笑道:“好像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咣的一聲,金禪杖立於地麵,激起陣陣煙塵。執杖的和尚濃眉怒目,瞪視他們:“孽障!”
玄襄穩了穩背上的人,目不斜視,徑自往前走。
容玉則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和尚,走過了還回過頭去看。那和尚見沒人理睬,又重重一敲金禪杖:“色相再美也非我族類,還不快快回頭是岸?”
容玉這回聽懂了,原來是在說她,便在玄襄耳邊輕聲道:“你說我該是個什麼妖?”她的字咬得輕,末了還微微往上一勾,吐息吹在他的耳邊,吐氣如蘭。玄襄讓了讓,皺眉道:“你別離得這麼近。”
那和尚簡直七竅生煙,一掄金禪杖便朝容玉背上打去。玄襄沒回頭,在禪杖幾乎要落在容玉身上之時直接握住,那和尚使了大力,收不回來,直接被他帶得跌了一跤。
和尚簡直痛心疾首:“你看看你背上的東西,不過是個狐媚子。”
玄襄低聲問:“你是狐?”對於這點,他們都互相回避,一旦互相道了名字,便是結緣,他們甚至連名字都不曾問過。
容玉看著那跌跤在地上的和尚,金禪杖,金袈裟,全身都金光閃閃,末了竟還朝對方笑了一笑:“他都看不出你是什麼,便能看出我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