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剛打開門,看著彩雲哼著歌,沿著長長的竹樓間的樓梯輕快地走來,她的手上端著清粥小菜和當地特產的洱絲。她走進屋,將托盤放置在桌上,偷偷地向玄襄看了一眼,又忙轉過頭去,對著容玉道:“姊姊,這位哥哥的傷是不是很重?”
容玉微微一笑:“傷勢不輕,不過多休養幾日便無礙了。”
彩雲好奇地問:“我聽說奶奶說,你們是遇到了那群強盜,可怎麼你倒沒有受傷?”
容玉答道:“因我被保護著,是以安然無恙。”
彩雲忍不住又瞄了玄襄一眼:“姊姊,你叫什麼名字?我總不好一直喂喂地叫。”
“我的名字是容玉。”她稍頓了頓,隨口編道,“他姓趙,單名一個珩字。”
彩雲走後,容玉端了白粥坐到床邊,執著勺子輕攪,然後將一勺白粥送到他嘴邊:“吃吧。”
玄襄沒動,隻是皺眉:“你叫容玉?”上神容玉,這個名字他自然不可能不知,可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和眼前人聯係在一起。那個會耍賴讓他背,一路上不斷有無聊舉動,還會閑得沒事勾引他取樂的人,竟然是容玉。
他說話時候一張嘴,容玉就順手將勺子塞過去。那白粥還是滾燙的。他剛困難地吞咽下去,她卻已舀了第二勺送來:“你覺得這可以咽得下?”
容玉看了看碗裏,將勺子裏的粥送到嘴裏,連表情都沒變化一下:“怎麼了?”
玄襄拿過粥碗:“沒什麼,我自己來。”他就著勺子喝了一口粥,忽然停住,臉色不善:他竟然用了她用過的勺子。
容玉一見他的臉色,就去拿了幹淨的勺子跟他換過來:“我都沒嫌你髒呢,你反而先來嫌我。”
玄襄暫時把她是容玉這件事拋到腦後:“我何時嫌棄你?我隻是不用被用過的東西。”他頓了頓,又覺得不妥,便又補上一句:“我倒聽出你是在嫌棄我。”
容玉坦白地點頭道:“的確是有點。”她雖隨遇為安,在九重天庭可一直是錦衣玉食,出行的車攆也比別的仙君要華貴幾分。她的嘴唇豔如桃花,更襯著膚色如玉,偏還舔了一下唇,舔去唇上沾到的白粥。
玄襄便把她說嫌棄自己的話也暫時拋卻腦後,滿心隻有說不出的懊惱,她就是閑得無事勾引他,上神怎麼可以無聊到這種地步。
天色陰沉,夜色很快降臨。容玉收拾掉碗筷,又為他換了一次藥,把他往裏床推了推:“你往裏讓讓,我也很累了。”
玄襄震驚地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任著容玉把他推到靠裏的位置。她吹熄了蠟燭,便自然而然地躺下。
他隔了一陣,才艱澀地開口:“你怎麼能……和我同榻?”
容玉語聲疲乏:“因為我累了,而床隻有一張。”
“你到底有沒有羞恥之心?”
她側過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之前不是跟那位老婦人說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麼?借我半邊榻又怎麼了?”
玄襄不想再跟她說一句話。她這是吃飽了撐得一路上撩撥他,更可氣的是,他竟被她撩撥起來了。
容玉睡相很好,安安靜靜地躺下後,便雙手交握放在身前,不一會兒便氣息輕慢起來。他猜想她多半是進入冥思狀態,那個時候是她最為脆弱而喪失警惕的時刻,她就在自己麵前完全放棄戒備之心,也許隻因為相信契約。
玄襄卻始終無法無法入睡,依照道理來說,他現在受了傷應該是最疲憊的,卻不知怎麼越睡越清醒。最後他支起身,轉過頭看身邊的人,她睫毛纖長,好像欲展翅而飛的蝴蝶羽翼,容顏沉靜,就像琉璃化成的人。
他遲疑片刻,慢慢伸出手去,手指落在她的臉上,從額上緩緩滑過鼻梁、臉頰,觸手的肌膚細膩而沁涼。他的動作很輕很慢,像是以手指代替眼來要記住她的每一分容顏,最後,手指停在了她的唇上。
猶如被心魔蠱惑,玄襄忽然低下身去,她的容顏越來越近,她的氣息時斷時續,一時半會都不可能從冥思中醒來,也不會知道此刻發生了什麼。他最終將唇印在她的唇上,沒有再深的動作。而他心中,卻如擂鼓,耳邊全是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