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容玉站起身徑直走向淩華元君,走近才瞥了一眼他身邊的長者,那長者身上的氣息很弱,若論修為,同她相比隻能以天淵之別來形容,這樣的人,就算看上了她給玄襄的一半修為,也沒有辦法出手搶奪,把玄襄暫且托付給他,的確是上策:“可否冒昧請元君施以援手?”
淩華元君的表情變了變,他能猜到容玉想請他做什麼,他唯一的缺陷就是容易操心,一旦碰到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就拒絕不了。他掙紮的表情實在太過精彩,容玉忍不住低頭笑了一下,複又抬起頭:“他雖是邪神,卻還年少,若元君不願相助,也許會害了一條性命。”
淩華元君隻得道:“仙子不必擔憂。但凡仙子囑托之事,我定會去做。”
他轉向那位長者,行了一禮,恭敬道:“鑒老,我二人急著趕回天庭複命,可否請你代為照顧這少年一些時日?”
那長者撚著胡須笑著應承:“舉手之勞,元君何必如此客氣。”
淩華元君又深深地行了一禮:“如此多謝。”
原本趴在老者懷中睡得正香甜的小姑娘突然支起身,揉了揉眼睛,睡意朦朧地說:“爺爺,你下完棋了?”
老者慈愛地拍了拍她的小臉蛋:“下完了,不過等下要帶著這位小哥哥一起回去,好不好?”那小姑娘點了點頭。容玉卻看見她的衣袖垂落,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而手腕上正印刻著一個複雜的上古文字。
容玉呆了一下,那個小姑娘手腕上的印記就跟她在未央手腕上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這實在太荒唐,璿璣族被滅族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卜算出玄襄尚有同命之人。而她竟然就是那個把璿璣一族引向覆亡的始作俑者。
容玉回到天庭的居住。她居住的靈犀殿位置偏僻,平日裏鮮少有人跡經過,而她也很少出門拜會別的仙君,久而久之,門可羅雀。
她剛坐定,綠蕪便取出拜帖給她看:“仙子,近來天庭裏剛來了一些小仙。你不在的日子裏,他們來拜訪過。”
容玉收下了拜帖,含笑道:“我不在那些日子,這些繁雜事務多虧了你。”
她一張張翻開看,那拜帖上的字跡大多中規中矩,隻有兩張有些特別。一張特別的花裏胡哨,每寫一個字就換一種,似乎恨不得在這幾個字把自己會的都展現一遍,末了竟還畫了幾株桃花。綠蕪見她在看這張,便笑道:“這是白練的。他啊,好似恨不得大家都來誇他,花哨得很。”
容玉點點頭,把這張放在一邊,又拿起那張異常素淨的,素淨得都有些簡陋了,上麵的倒是挺拔有力,落款是離樞二字。
綠蕪又點評道:“這位離樞君長得可俊美了,可惜不愛笑,好似誰欠了他一樣。”
離樞,便是日後的紫虛帝君。容玉閉上眼,隻覺得眼角微微一抽,又感覺那種失衡的空間扭曲感。她明白自己已從玄襄的元神中脫離,便放任那不知名的力量將她用力拉扯。
她再次睜開眼,眼前是有些陌生的宮殿。一位邪神的侍女疾走幾步,低聲道:“快去稟報君上,仙子醒了!”
容玉想坐起身,卻覺得全身都痛,隻得放棄。
隻隔片刻,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她手邊的被褥微微一沉,有人坐在她身邊,輕柔地握住她的手:“容玉,你醒了。”
容玉看著他的臉,隻剩下少時容顏的一點影子,還是十分的不同。她虛弱地笑了笑:“我以為會醒不過來了。”
玄襄握著她的手,慢慢貼近臉龐,他的手有輕微的戰栗,卻十分克製。他閉了閉眼,細細密密的睫毛好像是兩道裂痕,又睜開眼:“容玉,我一直都在想……如果你再不醒來,我想對你說的那些話,又該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