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少年看見她的臉,倒抽一口氣,猛然往後退了三步:“你……你長得真難看!”
容玉想捂住那妖紋,卻又不知從何下手,她全身的肌膚怕都已經變成如此。她隻好轉回頭,低頭笑了笑:“我是被狼族的宗主帶回來的凡人……不過也許馬上便會成為一個怪物了。”
那小少年驚訝道:“什麼?是我爹將你帶回來?”
容玉搖搖頭,她的確是可以遷怒於眼前這個孩子的,可是那一切又是她必須承擔的,似乎沒有必要再將更多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傍晚時候,元丹來找她,有點複雜地看著她目前的狀況:“為何……你隻是妖化了一半?”
容玉鎮定地看著他:“我不知道。”
元丹焦躁地來回踱步:“難道是吃的還不夠多?可是這不可能,我以前試過的,這個分量的妖毒已經足夠,再多你就承受不住……”
她懶得去管他為何自言自語,她隻是顧自發著呆,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似乎什麼都沒想,又似乎想了很多。
隔了片刻,肩膀被抓住,元丹焦急道:“你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你現在非人又非妖,會受到天罰的。”
容玉甩開他的手,冷淡地笑了笑:“你不正是想看我變成這樣麼?”
他看著她,她的美貌已經消失,上麵布滿了暗紅色的妖紋,十分古怪。元丹遲疑道:“我不知道,我隻是希望你變成妖。”
容玉又笑了一下,衣袂飄飄在他身邊擦過:“沒事,你不必太過擔心,不管我是不是被天罰,我做的事,我都會一力承擔,不會遷怒於其他人。”她覺得自己突然又進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似乎有什麼力量不可抗拒,牽引著她去做一些事。
她走到了結界的邊緣,衣袖一揮,那上麵的禁製叮叮當當落了一地,似乎整個鋣瀾山都為之顫抖了一下。
她一邊走,就一邊破除禁製,這裏的禁製設置得非常巧妙,不論是妖或者仙君,都無法如她那樣輕鬆地破除。她走出一段路,忽然有人擋在她的麵前,一襲黑衣,容貌俊美:“你是何人,竟能破解我立下的禁製?”
容玉抬眼看了他一眼,輕聲自語:“原來是九鰭。”
那人聽到她這句低語,微微一震,抽劍擋在她身前。
容玉向後遙遙一指,指著元丹:“你有的疑問,都可以去問他。我不想同你動手。”
元丹走上前,苦笑著行禮:“餘墨山主。”
“你怎麼能把一個凡人變成了半妖?這是逆天之行。”
“我隻是想讓她成為妖。”
餘墨歎了一口氣,徑自走上前,攔住容玉的去路:“請留步。”
容玉微微一笑,臉上的妖紋竟開始隱約流轉:“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餘墨低聲道:“我並不為元丹在開脫,你也知道他們隻是妖,並不懂人性。妖,是不會去學人世的準則,隻會去懂妖的規律。我從前也一直是被妖性壓製人性,直到後來才漸漸明白這個道理。”
容玉笑了笑:“你能明白,那很好。”她又舉步往外走去,每走一步,那些禁製便落下來,失去了法術的效力。
她繼續往前邁步,忽然一道劍光直奔她而來,閃了一閃,那劍身又失去了形體。
“你……”玄襄執著劍,愣怔地看著她,“容玉?”
容玉抬手按住那劍身,卻被劍身那滾燙的熱度燙得縮回了手,明明這隻是一把劍,她卻在那一瞬間聽見它在哭泣。
她抬起頭,朝他笑了笑:“是我。”
玄襄收回虛無,顫抖地抬手去觸摸她的臉:“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他頓了頓,恢複了冷漠的神情:“是誰把你變成這樣?”
他的殺氣太重,附近的妖都無端打了一個寒顫。
容玉拉住他的手腕:“如果你把那些妖怪都殺淨了,你和它們又有何區別?”
玄襄隻覺得眼角微微抽動:“那也顧不上了。”
“這件事,你必須要聽我的。”容玉堅持,“我不要再待在這裏一刻。”
玄襄脫下外袍,將她包裹起來,將她抱在懷中,回首看了一眼:“好,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