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回過身,卻被嚇了一跳。不知何時重臨已經站在她的身後,緩緩抬手撫上了她的側顏,他的手指有繭,觸感粗糲。
容玉一腳踏在土中,一腳踏在實地,這個姿勢需要腰背用力才能維持平衡。可是他不動,也不說話,她隻好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隔了許久,重臨凝視著她問:“你在想什麼?”
容玉道:“我對你這樣的舉動並無意見,隻是可否等我站上來了再回答?”容玉的修養一直都好,不怒不嗔,有得不會喜而忘形,有失就立刻道歉,一直保持著應有的禮節。
重臨退開一步。
容玉終於站在實地上,問:“重大人找我有何要事?”
重臨一時無言,她對他生分了。以前他也說過也許此生都無法給她名分,她也從未在意過——就憑這點,就算他們都覺得沒什麼,在外人看來,容玉也是極端的不清醒,很容易讓人覺得她不過徒有美貌,實際上繡花枕頭爛稻草。可是他現在不會這樣想,即使曾經這樣想過。和容玉相處的時光越長,便越覺得她其實很通透,反而看不懂的是自己。
“如果沒有什麼要緊的事的話,我倒想問一問,我是何日離開這裏?”其實她無所謂的,少則幾天多則一個月,對她來說都沒區別。
“為什麼這樣說?是有誰在你麵前說過什麼話?”
“難道重大人不是將要迎娶當今天子的公主?”
“是有此事,可是我並沒有要讓你走,你不能走。”
容玉皺了皺眉:“日頭尚在三竿,這個時候做那黃粱美夢就不覺得太早?就算你想,公主也不會想。”
“我做不做夢不用你來教我,”重臨氣得夠嗆,明明之前她還是很溫順的,怎麼突然撕破那張柔順的皮了,“你之前信誓旦旦說要讓我知曉情滋味,怎麼現在就忘記了?我看你根本是故意不提罷?”
容玉看了他好一會兒,若不是他提醒,她還真的忘記說過這些話了。她口不對心——不,她是沒有心的,那就是虛情假意,這種時候太多了,她不會刻意去記。容玉柔聲細語地開口,總之是惡人先告狀,聲音高低本來就不代表什麼:“重大人,按照道理來說,你馬上便要迎娶公主,於情於理,我留在這裏始終是不太好的。更何況,大人不也對我無心麼?我自願被遣散,實在是再好不過的。”
“好什麼好?我做事也需要你來教導?”
“我隻是說一個事實罷了。”
重臨一拂衣袖:“懶得跟你多說,你就自個好好待著吧!”
重臨負氣而去,卻還記得調來家仆,一下子容玉住的地方卻是熱鬧起來。容玉不甚在意,一切隻是時間問題,她也不差這麼幾天。其實她對很多東西都無所謂,尤其是別人熱切追求的那些,她都提不起興致來,她似乎也找不到特別感興趣的事。
隔了幾日,重臨又來看她,隨口問了一句:“你還是想走?”
容玉道:“不是我非要走,而是你一定會讓我離開的。”她見過這麼多,這世間男子多半為名利困,怎麼可能會為兒女私情拋棄名利?
重臨覺得近幾日自己的脾氣變差了,尤其是麵對眼前這個油鹽不進的人:“我說過不會就不會。”
“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身不由己?”
“夠了!你不就是想要名分嗎?你要名分可以,我都給你,這樣總行了吧?”
在迎娶公主前,先納側室,就算公主肯,重臨的父親也會氣得打死他。容玉歎了一口氣:“那我現在不想要了。”
重臨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摔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