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4章 特別篇 少女清廉的勇氣【新作】(1 / 3)

特別篇

少女清廉的勇氣

1

現在是日期即將更替的時分,功刀直純正在某住商混合大樓的樓頂和一個男人對峙著。

男人的上半身什麼都沒穿,鮮血取代了他的衣服。但那不是男人的血,男人的身上沒有任何傷。

男人之所以會裸著上身、之所以會滿身是血,都是因為他剛剛殺了人。

受害著是三名街舞風格的少年。其中有兩人被銳利的刀刃割遍全身,剩下的另一個人的頭則被咬了下來。

「又殺了三個人……西島拓郎……你現在到底殺了多少個人?」

男人沒有回答直純的問題,隻是露出恍惚的笑容。他的雙眼失焦,一副茫茫然的樣子。

男人醉了。不是因為喝酒、也不是因為嗑藥,是因為血。

「多說無益嗎……?」

直純歎息著說完後,脫掉自己的上衣。一直盯著直純看的男人勾起嘴角,露出獠牙。接著他抬起頭,對著月光瞇起雙眼,如狼一般發出咆哮聲。

不,那正是狼的咆哮聲。

在回音尚未停下前,男人的上半身就已出現異常的變化。

首先,他的肌肉變得肥大;接著他整個人變得不隻比原來大上一倍,而是兩、三倍的上半身全部被黑褐色的體毛覆蓋住;鉤爪自指尖前端伸出,最後頭部化成了狼頭。

男人是個狼人。

直純輕輕歎了一口氣後隨手丟開上衣,跟著發出狼嗥聲。

他的上半身和男人起了相同的變化。

肥大的肌肉撐破T恤,體毛完整地覆蓋住上半身。男人的體毛是褐色的,直純的體毛卻是紅色的。接著鉤爪自指尖前端伸出,頭部則是化做狼頭。

直純也是個狼人。

「西島拓郎,我奉『院』的命令逮捕你。」

「你試試看!你試試看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蹬開地麵。

隻消半瞬間。

不到一瞬間,男人就已逼近直純,揮下鉤爪。

——了不起的速度。不過——

直純以最低限度的動作躲開逼近喉嚨的凶刀,朝男人毫無防備的側腹刺出拳頭。

直純沒有放水。實際上,他知道自己的確打斷了男人的肋骨。

但男人並沒有痛到昏過去,反倒刺出了那隻沒有用上的鉤爪。

直純仰身躲過鉤爪,揮出反擊的一拳,但此時男人已經遠離直純的眼前。

「痛……痛死我了!你這個渾帳!」

黑影自男人身上迸射而出。

男人是影狼。

而影狼能操縱暗闇。

暗闇瞬間擴散,將直純的視野全數遮蔽,直純不禁瞪大雙眼。

——原來如此,難怪要派我來。

暗闇有如海嘯般一湧而上。

由於暗闇擴散的範圍非常廣、速度也非常快,要躲開是非常困難的事。

不過直純並沒有要躲開的意思。

他不可能在麵對汙穢者時還表現出一丁點兒的退縮。

直純壓低了腰,在自己要被暗闇的海嘯吞噬的那一瞬間讓全身噴出火焰。

直純是紅狼。

紅狼能操縱火焰。

火焰壓倒暗闇的海嘯,在男人麵前一齊消失。

男人因驚愕而瞪大的雙眼隨即因為戰栗而睜得更大。

現在正有一個準備全力放出一拳的紅狼站在火焰和暗闇消失之處。

「喔喔喔喔喔!」

直純隨著威武吼聲一同放出的拳頭在男人的肋骨劍突處炸裂,這次男人真的痛到昏過去了。

「唔……呃……喔……嗯……」

男人的唾液滴下,頭也無力地落下。

直純拉回拳頭後,男人的身體彷佛斷了線的人偶娃娃般垮下。

直純俯視著男人,小小聲歎了一口氣。

「這種人就是會一直出現……就這一點而言,他們比『櫻之妖魔』還難搞……」

有一群人,能夠借著月光將身體化為野獸。

他們被稱之為獸人。

狼人是獸人的一種。

『院』是為了領導獸人、管理獸人所建構的組織。

在獸人之中,有不少人利用自己的能力在社會上為非作歹。

這種人被稱為汙穢者。而排除汙穢者和為害人間的魔物,便是在『院』裏工作之人的主要工作。

直純扛起了男人。

他要把這個男人交給在附近待機的護送班。

在院的領導者『長者』換入之後,『汙穢者皆為死刑,沒有例外』的方針雖然作了改變,但死刑這個製度仍舊殘留著。

直純側目看向男人。

男人殺了連雙手手指都數不清的人,大概是逃不過死刑了吧。

直純又輕輕歎息了一聲後,瞥了一眼月亮,邁步離去。

2

功刀直純有一個哥哥。

和直純一樣是紅狼,十多歲就當上獸聖的哥哥-直雪,在九年前的『血之聖夜』死去。

在『院』裏,隻有實力得到『長者』認同的人才能得到獸聖的稱號。

對哥哥抱有憧憬、以超越哥哥為目標的直純十九歲便獲得獸聖的稱號,來到奈良縣吉野的『院』總部工作。

『院』賦予直純的工作是培訓後進。

九年前的『血之聖夜』,以及和『櫻之妖魔』之間長達八年的戰爭,讓『院』失去了許多優秀的戰士。

雖說『櫻之妖魔』已經滅絕,但世上仍有不少危害人類的魔物,而且濫用獸人力量的一汙穢者也從來沒少過。

因此培訓有實力、有抱負的後進,變成了『院』的首要之務。

當初直純原本覺得自己不適合教人,而且他也很想把教學的時間拿來給自己練功;不過對教學者而言,能在教學這個行為中得到的其實比想象中要來的多,因此最近直純也終於覺得這是一份很值得去努力的工作。

就在十月底,在他來到總部上任兩個月之後,直純收到從東京寄來的一個小包裹。

寄信人是都築由花。

她是直純的師父都築靜華的女兒。對直純而言,由花不隻是他的師姐,同時也是即將跨越朋友、成為戀人的存在。

包裹裏麵有一件毛衣和一封信。

信封裏放了信和兩張照片。

直純先看照片。

第一張是由花的照片。

照片是在直純和由花進行修行的公園拍的。由花颯爽的黑發在陽光的照射下亮起耀眼的光芒,臉上則是綻放著無憂無慮的甜美笑容。

直純揚起一抹微微的笑,接著看了另一張照片。

這一張照片則是包含了由花的都築家全家福。直純的師父靜華、師丈夏彥、由花、長男秋鬥、還有和秋鬥是雙胞胎的次女美冬、次男冬馬。拍攝地點和先前那張照片一樣,是他們做為修行場的公園。

——雖然離開東京才沒多久,不過還是很懷念啊。

直純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攤開了信紙。

直純:

最近好嗎?

你有努力工作嗎——我想你大概不想聽我說這一句話吧,因為直純是個很努力的人啊。你一定會很努力的。

我們和照片上一樣,大家都很好。

我打了一件毛衣,所以就一起寄給你。

那時候,我正在想什麼顏色最適合直純時,最先想到的是紅色。可是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喜歡那麼鮮豔的顏色吧,因此我選了酒紅色。

如果你喜歡的話就請你常穿,尺寸應該沒問題。

原本是想要把它當成聖誕節禮物送給你的,不過奈良那邊似乎會比東京還早變冷,所以我就決定先送了。

說真的,其實這件毛衣打得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看,所以我也有點希望能夠早點讓直純你看到成品(笑)。

直純,你年底和過年的時候會休假嗎?

如果你休假的時候能回東京一趟就太好了。

如果能在聖誕節見到你的話,我會更高興的。

我會再寫信給你。也會打電話給你。

那就下次再見囉。

P.S.請代我向安曇問聲好。

直純折好信,連同照片一起放回信封裏,看向包裹內的毛衣。他放下信,拿起毛衣。光是觸感就給人很溫暖的感覺。

「親手打的毛衣……嗎……」

直純深有感觸地低語。

直純沒有碰過這些東西,也不知道由花在這方麵的經驗究竟有多少,但他知道就算由花再會打毛衣,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東西。

——這一定非常需要耐心。由花為了我這麼努力嗎?

由花很可愛,任誰都喜歡她那開朗的個性。她很會煮飯、又會打毛衣,而且身為戰士的資質也淩駕在直純之上。

他愈來愈覺得隻會戰鬥的自己配不上這麼好的女朋友。

「我得好好加油才行。」

為了要成為一個配得上由花的男人,為了要成為一個能夠超越哥哥的男人。

「……穿穿看吧。」

直純站起身後,脫掉運動外套、套上毛衣。

「唔……」

大小的確剛剛好。沉穩的色調也符合直純的喜好。

他想要在全身鏡前確認一下這件毛衣是否適合自己,可惜直純的房間裏並沒有全身鏡。

——拿到這種禮物的時候,應該要讓送的人看到自己穿著禮物的樣子才禮貌吧……

但他最近大概沒辦法挪出時間去看她。

直純摸摸下巴思考著。

「寄張照片給她吧……」

他身上完全沒有相機之類的東西,不過隻要跟別人借就好了。

想到就去做。於是直純立刻就起身去借相機。

「佐和山有的話就好了……」

就在直純要離開房間、把手放上門把的時候,他突然像是忘了什麼東西似地往回走。他拿起裏麵放有由花寄來的信和照片的信封,把由花的獨照抽出來,放進自己的皮夾夾層裏。

「沒想到我居然會隨身攜帶女人的照片……」

在遇見由花之前,直純的生活裏隻有修行、修行和修行。

他沒有談過戀愛,那時的他也認為女朋友隻會幹擾自己的修行而已。

不過他錯了。

由花的存在帶給他莫大的鼓勵。

他覺得這樣的自己也不錯。

直純露出淡淡的苦笑。把皮夾塞進牛仔褲口袋裏後,離開了房間。

3

『院』總部一共劃分成四個區域。

紫宸殿位在第一結界區域,被抓到的汙穢者和魔物幽閉封印在第二結界區域,加上與修行設施並排的中央區域、居住區域,一共四個區域。

在近畿地方降下初雪的隔日,功刀直純來到位於居住區域而非中央區域的一座道場。

由於獸人向來是使用火焰或雷電戰鬥,因此絕大部分的修行都在室外進行,不過在未變身狀態下的對戰練習有時也會移師到室內。

不論是自己修行或是訓練弟子,直純都很少使用室內。就算要用,他也都隻使用位於中央區域的道場,所以這是他第一次來到位於居住區域的道場。

直純之所以會來到居住區的道場,都是為了要觀摩某個少女的指導。

中央區域裏的每個道場都有體育館那麼大,但居住區的道場卻連它們的一半都沒有。

地板上鋪滿了榻榻米,而他要找的少女就在道場中央遭受一個高壯青年的連續攻擊。

青年刺出左拳連打,快、纖細、且十分銳利。

這個攻擊就連直純也很難全部躲開,然而青年的拳頭根本動不了少女分毫。

光是躲開青年的攻擊就已經夠厲害了,更厲害的是,少女的腳幾乎完全沒有動過。少女隻是微微拉開、扭動身體,就閃過青年機關槍般的拳擊。她編成一條辮子的頭發根本沒有跳起來過。

雖然這不是直純第一次看到少女和他人對戰,但他每看一次就不禁讚歎一次。

青年改變攻擊模式。他放棄快速的左拳,改以威力顯而易見的右拳劃出巨大的圓弧向少女逼近。

不過少女輕而易舉地用指尖就把他強而有力的手臂揮開了。

青年的表情瞬間凍結。

直純認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青年的體型比直純還要大上一圈。相對的,嬌小的少女隻有一百五十公分高,而且還纖瘦到幾近病態。

在青年進行下一道攻擊之前,少女的手掌已經放上青年厚實的胸膛。

剎那之間,「咚!」一聲如大炮般的聲音響起。不久之後,青年發出「唔……啊……」的呻吟聲當場蹲下。

待青年的呻吟停下後,少女開口說道:

「一看到攻擊被躲過就立刻失去理智,這是你一個非常不好的習慣。如果今天這場練習是實戰的話,那你可能在大幅揮動右拳的下一瞬間就死了吧。」

少女的側臉有如巫女般凜然。

「是……的。」

青年從咬緊的牙關中擠出聲音。他放在榻榻米上的拳頭不斷顫抖著。

「不過——」

少女的話還沒說完。

青年抬起頭。

「你的左拳連打很不錯。不隻是快,而且還帶有牽製的功能。如果你再繼續打下去的話,我就真的會被打中。」

少女帶著平穩微笑所說出的這句話,讓青年因痛苦和悔恨而緊繃的臉緩緩染上喜悅的色彩。

青年從榻榻米上舉起一隻拳頭,打開後又再次緊緊握起。那是他小小的勝利手勢。

直純微微一笑,將視線移開。

有五個年輕人蹲在稍遠的地方。讓他們蹲在那裏的也是同一位少女。

少女對著包括眼前這個青年的六名年輕人說道:

「今天的對戰練習就到此為止,請大家立刻移動到水窪去,我們要練習水麵站立。」

「好……的」「我……還可以!」「這、這算得了……什麼……」「了……解……」「喔嗯……嗚……」「好……很好!」年輕人們好不容易站起身後,先對少女行了一個禮,然後再對直純點頭示意,接著離開了道場。六個人的腳步雖然都搖搖晃晃,但直純能從他們的背影上感受到一股霸氣。

——跟我的學生完全不一樣啊。

直純在心裏歎息完後,開口叫住少女。

「妳居然在那樣虐待他們之後,還叫他們去練習水麵站立。妳還真是意外地嚴厲啊。」

照字麵上所說,所謂的水麵站立就是將獸氣集中在腳尖,站立在水麵上的修行法。長時間的持久訓練能夠鍛煉獸氣。水窪則是指建立在中央區域角落的水池,水麵站立的訓練都是在那邊進行。

「而且居然沒有人麵露難色,這也讓我很驚訝。」

直純的話讓少女——佐和山安曇露出優雅的微笑。

佐和山安曇和直純一樣都是獸聖。她的年紀才十七歲,比直純小了兩歲,但是她獸聖的資曆卻比直純多了四年。

安曇和直純一樣,是負責指導年輕的獸人。

在安曇負責指導的年輕人中,也有年紀比安曇大的人。不過就先前的情況來看,安曇似乎受到了眾人的尊敬和信賴。

「還可以嗎?雖然我覺得就算看了我的指導,也不會有什麼能讓您參考的地方……」

安曇走近直純身邊,抬頭看著他。

「沒有這回事。我向來是把水麵站立和對戰練習倒過來排……不過先讓他們在對戰練習中受點皮肉痛,然後再榨出他們獸氣這種作法不隻可以鍛煉獸氣,而且還能讓他們變得耐打一點。這點我學起來了。」

「請不要這麼稱讚我。」

安曇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隻是照著我老師教我的方法去做而已。」

「老師……嗎?佐和山的師父應該是個非常了不起的獸人吧。」

直純想起身為自己師父、同時也身兼由花母親的靜華。

「嗯,那是當然。不過他四年前過世了……」

「是嗎……抱歉,我不該問起的。」

「沒有,請你不要在意。對了,下次可以換我去觀摩功刀先生上課嗎?」

「是沒有關係啊,不過我想應該沒什麼可以供妳參考的地方喔。」

就修行內容而言,直純和安曇的課程安排都一樣,但安曇教課的技巧明顯要比直純高明許多。

效率高是一回事,重點是安曇不隻會點出弟子們的缺點,該稱讚的地方她更不會吝惜稱讚。

反觀直純,他隻會嚴厲地指摘弟子們的缺點而已。他認為人隻要一被稱讚就會得意起來,所以就算他認同弟子的努力或進步,也不會開口稱讚。不過這樣的做法似乎不太適合現在的年輕人——雖然直純也才十九歲。

「在水麵站立之後,你還讓他們做些什麼?」

「嗯……還有讓獸氣加速凝聚的修行。」

「我可以去觀摩嗎?」

「沒問題。那我們一起去吧。」

離開道場之後,眩目的陽光在室外迎接他們。天氣是和前幾天截然不同的大晴天。由於雪下到半夜之後就成了雨,所以地上也沒什麼積雪。

兩人並肩而行。

「您很喜歡這件毛衣呢。」

安曇抬頭看向直純說道。

兩個人的身高差了三十公分以上。安曇若是不抬頭,就看不到直純的瞼。

「嗯?」

「除了修行以外的時間,您都穿著這件毛衣呢。」

「啊啊……」

直純看向穿在身上的毛衣。

「這件毛衣很暖,而且我也很喜歡這個色調。」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是由花姐姐親手打的吧。」

「……」

看到直純板起一張撲克臉,安曇嘻嘻笑了出來。

——她變得在我麵前的時候也常常笑了呢。

直純想起第一次見到安曇時的情景,不禁露出淡淡的苦笑。

直純是在五個月前的七月認識安曇的。

他曾聽說過有一個水狼少女以十三歲的稚齡當上獸聖,但實際見到她之後,直純受到的衝擊遠大於想象。

首先,讓他吃了一驚的是,安曇是一個足以稱作『超級』怕生的女孩。

即便她是一個在及笄之年前就已經成為獸聖的大人物,但她的頭卻深深垂到似乎對自己生存在這世上感到抱歉一樣,而且聲音也小到不豎起耳朵就聽不到的程度。

但接下來,更令直純驚訝的是她戰鬥時的徹底改變。

戰鬥時的安曇那像是拉起滿弓般打直的背脊、貫穿人心的銳利眼神、足以撕裂爆炸聲的清朗聲音。臨戰時的安曇是最適合獸聖這個稱號的安曇。

深深低著頭、隻用蚊子叫般的聲音說話、隻要有人稍微大聲一點說話就會發抖的安曇,以及如同巫女一般凜然的安曇。直純花了不少時間才習慣這個變化。

說到習慣,安曇也一樣會對相處習慣了的人打開心胸。

在直純來到總部三個月之後,安曇在直純麵前才沒有那麼怕生。

根據安曇的伯父、也就是現任的『長者』-五堂恭市表示,這算是異常地快。

(也有那種跟她認識十年,結果到現在都還不熟的人啊。你還真是有才能呢。)

五堂是這麼說的。

——雖然我不知道這算是什麼才能……不過這麼說起來,由花和佐和山認識不到五分鍾就成了朋友了嘛……

如果花了三個月的直純叫做有才能,那花不到五分鍾的由花就算是不世出的天才了。

「功刀先生?」

聽到安曇的聲音,直純才倏地回過神來。

「您怎麼了嗎?整個人都恍神了……」

「啊,沒事。由花說她想見見妳……」

安曇的表情亮起。

「我也想見由花姐姐。」

「她說她最近會過來一趟。」

「真的嗎?那我到時候得烤一些蛋白牛奶酥才行!」

安曇啪地合起雙手。

「蛋白牛奶酥?」

「是的。我的嗜好是做點心。上次見到由花姐姐的時候,我跟她提過這件事,她說她想嚐嚐看。」

「要說做點心的話,由花也蠻厲害的喔。」

「是啊。所以我跟由花姐姐約定過,下次見麵的時候,我烤蛋白牛奶酥,由花姐姐烤餅幹,兩個人互相品嚐對方的手藝。」

「由花的餅幹和佐和山的蛋白牛奶酥嗎……」

直純吃過好多次由花烤的餅幹,那是種連不喜歡甜食的直純也喜歡吃的味道。

直純想要趁著想起餅幹滋味的氣勢想象安曇的蛋白牛奶酥的味道,但他卻隻能想象出模糊的甜味。仔細想想,直純根本就不知道蛋白牛奶酥是什麼樣的點心。

「我會連功刀先生的份一起烤喔!」

「咦?」

「您不喜歡吃甜的嗎?」

「啊、不,沒有那種事。」

「那就請您好好期待囉!我一定會讓您誇它好吃的!」

安曇露出笑容,用力地握緊雙拳。

她的笑容綻放出光芒,讓直純不禁看得出神。

安曇讓人印象深刻的通常是她那低垂的沉暗臉龐和戰鬥時的凜冽側臉,但她的笑容卻也不輸給由花,十分地可愛。

「功刀先生?」

直純回過神。

「您沒事吧?您又恍神了喔?」

「啊、啊啊……」

「您累了嗎?」

總不能說他是看佐和山的笑容看到出神了吧!

「啊!難不成您是在想由花姐姐嗎?」

「不、不是啦。」

「可是您臉紅了喔?」

「唔……」

看到直純不知該如何應對的樣子,安曇不禁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這個可愛的笑容讓直純的臉愈來愈紅。

此時,前方傳來呼喚兩人的聲音。

「直純——!安曇——!」

得救了!直純一邊這麼想,一邊轉向前麵。

聲音的主人跑到兩人身邊。

「你們兩個人在一起啊,那正好。」

聲音的主人是橘春海。

矮小的身材、娃娃臉、褪流行的眼鏡,這個人看起來雖然和魄力兩字毫無關係,但他現在不隻是八名獸聖裏資曆最深的老前輩,同時也是兩個小孩的父親。

「好久不見了,橘先生。」

直純打了聲招呼。

「嗯,好久不見了。安曇也是呢。」

「你……好。」

安曇回答的聲音轉到了最低音量。

直純斜眼看向安曇,但安曇已經不在原來的位子。

他回過頭。原來安曇已經將半個身子藏在自己背後。

「真是……完全沒變啊。」

橘露出苦笑,直純則是皺起眉頭。

由於橘是最資深的獸聖,再加上安曇又是五堂的侄女,所以橘和安曇應該已經認識很長一段時間了。橘以前曾經說過,他在安曇上小學之前就認識她了。這就表示他們已經認識有十年以上。

即便如此,安曇到現在還是不習慣和橘相處。

根據她本人表示,原因好像是「雖然我知道他不是個可怕的人、也不是個不好說話的人,可是我就是沒辦法跟他熟絡……」的樣子。

——這麼說起來,由花也說過她小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很不喜歡橘先生啊……明明就沒有惡意,但就是會有少數人不被小狗、小貓喜歡。橘先生是那種體質的強化版嗎……?

正當直純在想著這種事的時候……

「我在找你們兩個人。」

橘說道。

「跟我一起來。」

「要去哪裏呢?」

「去五堂先生那邊。」

直純和安曇看向彼此。

直純和安曇被橘帶到紫宸殿最上層的接待室。

接待室裏麵隻有兩張沙發和一張桌子,是一間單調又狹窄的西式房間。

「喔,你們來了啊。」

召喚直純和安曇前來的五堂恭市本人散漫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體育報紙。

「先坐下吧。」

「失禮了。」

直純行禮後坐到沙發上。安曇仿效直純的動作坐到他旁邊,橘則坐在五堂身邊。

「年輕人們的訓練狀況還好吧?」

五堂隨意地把報紙折好,放在桌子的一角,向直純問道。

五堂的外表也和橘一樣,跟魄力、威嚴這種詞彙完全扯不上關係。

他的身材雖然粗壯,但身高卻不高,而且看起來總是很愛困的樣子。身上穿的衣服也總是皺皺的,不隻跟魄力、威嚴扯不上邊,根本就隻是個邋遢的大叔。沒刮的胡子和亂翹的頭發更加深了這種印象。

「很難算得上是順利吧。有太多人討厭修行了,已經有很多人逃走了。」

「那是你操他們操過頭了吧?如果你照著你自己修行的那種步調走的話,可是任誰都跟不上的吧?」

「可是,不夠徹底的修行隻會造就不夠堅強的實力。沒有什麼東西比不夠堅強的實力還要危險。一想到這一點,我就沒辦法放水……」

「唉,對學生嚴一點也不是什麼壞事,別把他們操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