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冀的眼裏厲芒一閃即隱,隻聽李煜道:“父王厚愛兒臣感激不盡,隻是兒臣生性於軍國之事不拿手,恐讓父王失望。”
李景歎息一聲,道:“你不喜歡參與軍政之事,好吧,父王遂你心願就是,你自己看著辦吧。”
“謝父王!”李煜謝恩,不由得瞄了一眼身邊的文獻太子李弘冀,這才坐了下來。
李弘冀對這個弟弟最是猜忌,李煜得了頭彩,他哪能落後,道:“父王,兒臣偶得一詞,不知當否,還請父王斧正。”
李景對這個太子頗多不順眼,但也知道幾個兒子中就他對軍國之事最是能耐,聞言興趣大起,道:“念來聽聽。”
李弘冀一聲,高聲念起來。
繡幌銀屏杳靄間,
若非魂夢到應難。
小樓滿地丁香子,
春殿無人細雨閑。
殘寶劍,
舊軍鞍,
今朝且看顧叔言。
繁華除卻笙歌事,
料得桃花遍嶺南。
李景馭下以寬,是以群臣多放縱,而李弘冀剛好相反,馭下很嚴,是以群臣都不敢在他麵前放肆,南唐的吏治和群臣在他輔政那幾年大為好轉,其人雖然多猜忌、心胸狹隘,但其治國之才恐怕是李景幾個兒子中最高的了。
話音一落,李景輕聲吟道:“殘寶劍,舊軍鞍……桃花遍嶺南,好啊,少了脂粉之氣,卻多了男兒三分豪氣。弘冀,父王賞你一杯,免得你怨父王不公,說父王賞了從嘉不賞你。”
李弘冀本來心中高興,聽了李景後半段話,心裏的高興勁頭哪裏還能存得住,瞄了一眼李煜,在心裏哼了一聲,走上前去,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謝過恩,這才回到座上。
李景對馮延己這個寵臣很是照顧,指著他道:“馮卿,該你了。”
馮延己放下酒杯,凝思一陣,道:“陛下,延己才窮,一時難有新句,就念一首舊作,不知陛下可允。”
李景自然會照顧這個心腹的,點頭道:“好吧。今兒是圖一樂,大家夥高興就成,我也不強人所難,就聽你的舊作吧。”
馮延己謝一聲,這才念起《謁金門》。
風乍起,
吹皺一池春水。
閑引鴛鴦香徑裏,
手捋紅杏蕊。
鬥鴨闌幹獨倚,
碧玉搔頭斜墜。
終日望君君不至,
舉頭聞鵲喜。
這是馮延己的力作,是詞中上品,在坐之人早就聽過,還是忍不住叫好。馮延己也是得意,端起酒杯就要喝酒,隻聽李景指著他問道:“馮卿,吹皺一池春水幹卿底事?”
這是一首春閨詞,頗有些香豔,“吹皺一池春水”翻譯得直白點就是風把女人的春心吹動了。李景如此相問,話裏另含機鋒,自有隱喻。
在座之人哪會聽不出的道理,都盯著馮延己,頗有些調笑意思。
馮延己不慌不忙把杯中酒一口喝幹,這才妙答道:“未若陛下‘小樓吹徹玉笙寒’。”
李景正端杯喝了一口酒在嘴裏,一聞此言,卟哧一聲酒水噴得老遠,指著馮延己道:“馮卿,你你你……笑死我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弘冀他們也是笑成一片,一時情緒高漲,這一夜注定是一個難忘的良宵。